“我起先没脸说,妈妈说这件事谁都别告诉,后来闹到了网上李琛被带走,舆论的压力之下我更加说不出来,姐,对不起,对不起。”
傅染伸手抱住尤柚,她经历过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痛苦,叔叔婶婶当时的想法哪怕自私却也是唯一的出路,她更不可能去怪尤柚。
她和所有人一样,当初坚信那不是真相,可偏偏现实这样残酷,那就是事实。
“两年前我一直提心吊胆,李琛质问我,他说尤柚,我真的这样对你了吗?姐,我想摇头的,可是我看到爸爸妈妈憔悴的脸,我不想他们以后为了钱而愁白头发……”
“尤柚,别想了都过去了,”傅染在尤柚背后拍了拍以示安抚,“不能怪你,这件事大家都有责任,但你受的苦却是最多的,都够了。”
傅染劝尤柚吃了饭,再帮着收拾完屋子这才离开。
冬天的风如一把把利刃飞快割开脸上娇嫩的肌肤,她两手拢紧大衣,黑色的过膝长靴随着主人的心不在焉而走出凌乱脚步,傅染把手插进兜内,风势扬起她
颈间的围巾,也一下下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起很多事。
想到尤柚那张脸,想到尤柚在那个同样如今天般寒冷的夜里,嘶喊尖叫时的无助。
想到叔叔婶婶跪在急救室外让老天保佑的场面,想到尤柚一次次喊疼,怕自己的脸没了。
想到李琛被她赶出病房时眼里的灰败。
想到明成佑说他没有插手时的冷静,以及得知她不相信后的恼怒。
想到李琛无罪释放,尔后受到的一波波网络暴力攻击。
想着想着,傅染想到明成佑跟她说,改天让妈挑个好日子,我们结婚吧?
她脚步落得很慢很轻,两条腿却像灌满铅一般的沉重。
再多惆怅涌到嘴边,还是世事难料四个字。
傅染抬起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她不怪叔叔婶婶对她的刻意隐瞒,但心底一根渴望能融入进这个家的弦却被无力地拨乱了。
“小染。”
她转过身,看到叔叔追了出来,脚步急促,风猎猎扬起他的大衣一角。
傅染抹去眼底的泪痕,她极力强忍,嗓音有些颤,“叔叔。”
“小染
,”叔叔顺着路跟傅染一起往前走,起先谁也不说话,深浅脚步声交错,抚过面颊的风凛冽得厉害,傅染只感觉她的心被刮成一道道。
若说不难受,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她当初的坚持其实对叔叔婶婶来说是最大的考验,傅染盯着脚尖,其实他们一早就能告诉她……
叔叔犹豫再三,还是不忍再瞒傅染,“尤柚这孩子心理压力一直挺大的,有件事放在心里不敢跟你说,也怪我跟你婶婶,其实两年前……”
“叔叔,我已经知道了。”傅染顿住脚步,打断叔叔的话,他欲言又止正好不知怎么开口。
“你知道了?”叔叔吃惊。
傅染胸口的窒闷抽丝剥茧散去,尤柚的事沉淀至今,谁都没有力气去怪别人,“说不定在当时,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之前,我可能也会同意这样做,与其让我也矛盾,还不如现在告诉我。”
她道了句,却倍感无力,如果她早知道可能事情不会发展成这样。
叔叔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定,“小染,你不怪我们就好,你婶婶也希望你
别有心结,还有那两百万,你是不是也是借来的?”
傅染摇摇头,“我们都别放在心上,钱的事也别有负担,是一家大型企业的捐款,所以你们什么都别想,好好给尤柚治病吧。”
她刻意把话说的轻松,不想钱的事再给他们一点负担。
傅染站在原地看着叔叔走回去的背影,两年时间,他的背有些驼了,两鬓也有了白头发。
她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脚步由沉重变得越发松快,至少尤柚恢复的很好,比什么都重要。
FU工作室近来接不到什么额外的活动,这样也好,傅染不用花太多的心力在上面,买了几样尤柚喜欢吃的水果开车来到尤家,叔叔回到迎安市去了以前的单位工作,婶婶则专心在家照顾尤柚。
傅染带尤柚去小区内晒太阳,不少邻居看到亲切地打了招呼,尤柚起先会躲避,不自觉地表现出自卑。
“尤柚你看,她们都很关心你,都希望你能早日走出阴影。”
尤柚拉着傅染的手,再碰到来打招呼慰问的邻居,她会报以微笑,会
说谢谢你,我很好。
细碎的阳光穿过高耸林木参差洒落,广场上有人在打羽毛球,傅染没敢带尤柚出来太久,他们回到家婶婶在准备午饭,四面的窗子全部打开,傅染能闻到一种新生活安定祥和的味道。
陡地,一阵门铃打破宁静。
尤柚坐在客厅看书,傅染放掉拣了一半的菜从厨房出来,“是不是叔叔回来了?”
“今天怎么这么早?”耳后是婶婶的嘀咕。
傅染毫无防备地打开门,门才敞开一道缝,紧接着便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
面对突然挤进来的大堆人,傅染瞠目结舌,“你们?”
“尤柚在那!”
为首的记者喊了声,好几个话筒相继递到傅染跟前,“请问尤柚是什么时候回到迎安市的?目前恢复状况如何?”
傅染蹙眉,望着全部踏进客厅的人群,她勉强挤出抹笑,“对不起,尤柚需要安静目前不接受采访,也谢谢你们的关心,她恢复得很好。”
有摄影师冲过去,婶婶穿着围裙直接走过去护在尤柚面前,“别拍,我们都很好,你们别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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