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资料,那个人当时是区卫生系统的一个小科员。他是在国外期刊上发表了一篇论文才升起来的。可那篇论文他只是在其中有署名,作者有六个,他是其中之一。”
“具体有什么猫腻我就不说了,因为时间隔得太久,时过境迁。但就是从这个人担任院长开始,全面引进西化医疗技术,彻底否定中医。不夸张地说,这是真正从根子上毁掉了四十一分院的基础。”
虎平涛对此很意外,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秘闻:“还有这种事?”
李翰文淡淡地说:“那个时候整个社会对西方的迷之崇拜简直无法用理性来解释,现在很多年轻人无法理解他们的上一辈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这很正常,国强民富本来就是互相依存,所以那时候很多人只看到打工者在国外餐厅洗一个月的盘子,收入甚至比国内知名学者一年的工资还高。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所以这种事情不奇怪,很正常。”
“把更好的西方医学技术引进医院,这人的想法是好的,但眼光有太多的局限性。而且做的太好、太紧、太急,只想着尽快出成绩,所以从省内外弄了一大堆西医进来,搞得医院内部怨声载道。”
虎平涛不解地问:“既然四十一分院以前有这么好的中医基础,就算再怎么引进西医,也不应该对原有的中医造成这么大影响啊!还有,为什么不两条线一起走,就像广告里说的,中西医合并。”
李翰文“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你这人挺有意思,没想到还能说这种话。其实这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你稍微了解一下四十一分院的过去就知道我没乱说。当初搞西医引进的那个领导具体是谁我就不说了,按照他原本的打算,的确是想要双管齐下,把四十一分院打造成市内,甚至是省内第一家中西医结合医院。”
“可说来说去,还是思维固定模式害人。他引进了西医,就冷落了中医。引进的人才给的工资高,我听说当时随随便便一个外来的西医,月收入相当于原先的老牌中医两倍还多。你想想,人家那都是干了一辈子的老医生,而且中医不像西医,这是需要时间积累,一点点把经验攒出来的。”
“按照旧社会中医行里的规矩:新人入行先给先生当三年免费跟班,也就是打杂的那种。然后三年学徒,背药方,兼着熟悉药材,然后又是三年侧桌上看着先生问诊,直到第十年,才能在先生指点下给病人定诊,开方子。”
李翰文坦言:“以前我也看不起中医,觉得他们就是骗人的江湖郎中。毕竟我学的是西医,再就是从小到大看了很多骂中医的文章,就连鲁老先生不是也说过嘛,搞中医的都是骗子,因为他父亲就是生病看中医,没效果,然后死了。”
虎平涛听得直摇头:“事情要分两方面来看。不是所有病人都能治好,就算是西医也不可能包治百病。”
李翰文道:“这个道理是后来才明白,但早年的时候,中医的地位真不高,所有人都在看西方,中医在他们看来就是一堆垃圾,没用的那种,所以践踏起来毫无心里负担,潜意识也认为这是在做好事,是将历史的遗弃物从这个社会上清除。”
“不是每个官员都有全面化的眼光,他们当中很多人实质上就是在跟风。米国好,米国一切都是对的,所以米国就是榜样,哪怕米国乞丐拉的一泡屎,放在庄稼地的肥田效果也远远强于国产化肥。本着这样的逻辑思维,西医的待遇越来越好,四十一分院的老中医肯定就大量流失。因为呆不住啊!工资底,做人都没地位,还谈什么前途?谈什么未来?”
“说句不好听的,这真正是一个人毁了一个单位。可是在那个年代,他非但没有被惩处,反而被认为是典型的“革新派”。接下来就是加官进爵,升职,成为众人瞩目的改革先进人物。”
“这种效应完全是灾难化的……当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像他那样“疯狂改革”。也有人对此持不同意见,认为中医必须保留,哪怕西医再好,对病患的治疗效果再明显,中医也有自己的专属生存空间。但这部分人的数量太少了,而且位轻言寡。”
“有时候回过头去看看历史,我觉得中医能经历过那种时代,一直延续到现在,真的是个奇迹。”
“扯远了,还是说四十一分院吧!从那以后,西医就成了医院主流。千禧年的时候,四十一分院彻底没了中医这个项目,****。”
“它无论再怎么改制,毕竟是个从区级升上来的市属单位。表面上看起来不错,可实际上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医院是企业,很大程度上自收自支,上级政府虽然有扶持,却毕竟是杯水车薪。而且四十一分院在全市医疗系统的地位颇有些尴尬————表面上算是“市属”,实际上只是一个科级单位,院长和书记只是正科。可放眼看看别的医院,同样职位的领导至少也是副处,两边一对比,心里肯定不平衡。”
“就我知道的,四十一分院历任领导做梦都想把单位级别升上去。但这种事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想要单位等级升格,最好的办法就是干出成绩,尤其是在同行业评比的时候尽量排名靠前。综合实力强,名气大,就算不用别人说,主管领导也能看得见,毕竟谁也不是瞎子。可如果一直以来都没什么起色,甚至在业内排名靠后,上面就算有资源也不可能给你倾斜啊!”
“时间长了,四十一分院渐渐就成了一个养老的单位。上面派过来的院长、书记,都是过渡性质的那种。反正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