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第三年了。喏,那边,还有那边,整条街上都是香樟,总栽种数量超过一千五百株,都是胸径八厘米以上的大树。”
按照他的指引,虎平涛立刻看出其中的差异————远处就不说了,就连马路对面的行道树长势都很好,郁郁葱葱,叶片油亮,透出令人心悦的绿色。可回过头看看身边的这几棵树,树叶凋零,枝干枯瘦,就像衰朽且随时可能步入生命终点的老人。
他下意识地问:“这边的树,怎么长势这么差?”
吴超平解释:“不是长势差,而是这些树不行了,已经快死了。”
“从那边的第一个路口开始,到这儿,还有这儿……就这段,总共十四棵香樟,都不行了。”
虎平涛有些不解,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和逻辑,疑惑地问:“据我所知,树木从移栽到成活需要时间。八厘米的香樟已经属于大树,移栽的时候好像要带着土球,还要断头什么的?”
吴超平颇为意外地笑道:“没看出来啊!你还是个行家。是的,大树移栽有一整套操作规范:先要提前断根,然后沿着树根周围挖下去,形成完整的土球。运输过程中要用草绳捆绑根部土球,就像用绳子捆鸡蛋,不能破损。等移栽的树木运到栽种现场,还要摘掉大部分叶片,八成,甚至九成。因为树叶会产生蒸腾作用,消耗树干内的水分。刚移栽的树木因为根部受损,吸水能力下降,只能依靠体内水分维持,所以叶子少了就避免消耗。”
王伟在旁边说:“如果树木在移栽过程中失水太多,还要看情况给它们“打吊针”。现在有些树上还挂着输液袋,就是同样的道理。”
虎平涛笑道:“真是隔行如隔山。”
吴超平继续介绍情况:“就这段,从前年开始,我们一直在换树。”
“第一次检查是前年的九月份。那时候整条街的行道树移栽工程结束……嗯,六月份就结束了,九月份是例行检查,主要是看成活率。毕竟大树移栽还是有风险的,只要成活率保持在百分九十以上就是达标。当时我们对沿线所有的树木一棵一棵顺着看,没发现有问题,包括这段路上的也一样。所以从那个月开始,我们就安排工人,沿着树塘补栽灌木。”
他指着对面马路行道树下的位置:“第一次检查以后的第二个月,就是国庆节。区上安排栽种颜色鲜艳的草花。为了迎国庆,每年都这样。于是我们带着工人忙了两个多星期,把这条路上所有的树塘都栽满了。可等到过完国庆节,正常巡视的时候,就发现这一段的行道树没长叶子,情况看上去不是很好。”
“都是同一批栽下去的树,从外表上就能看出问题。起初我们以为是天旱,水不够,于是安排人浇水。可后来发现这样做没用,树的情况还是没有起色,等到十二月份,我们……”
“等等!”虎平涛打断他的话,不解地问:“从六月份到十二月份,其中相差半年,这个时间段也太久了吧!”
王伟解释:“植物跟人不一样。你想想,这人的平均寿命也就几十年,可随便一棵树就能活上好几个世纪,甚至几千年的也很常见。所以这树从断根到移栽,它有一个休眠期。有时候一、两个月就能恢复,有时候会长达半年甚至一年多。具体要看树种、天气、土壤、环境……总之很复杂,不确定因素很多。”
吴超平继续道:“当时我们就觉得很奇怪,因为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相同的地段,相同的树种,浇水也没有区别,为什么这一段的行道树就是长不好?”
“后来我们专门对这十四棵香樟进行仔细检查,发现是人为破坏。”
说着,吴超平走到树前,蹲下去,拨开杂乱的灌木,指着树根位置:“你看看,就是这里。”
虎平涛清楚地看见:几乎与地面齐平的位置,围绕着树干,被人割开了一条环形切口。
宽度约为两厘米,木质层已经被污水浸透,颜色发黑,表面甚至出现了腐烂的迹象。
虎平涛皱起眉头道:“这树的形成层被破坏了。”
吴超平和王伟惊讶地看着他。
“没看出来啊!你还真是个行家!”吴超平夸赞了一句:“老话说得好:人怕伤心,树怕剥皮。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树木吸水主要依靠根部,水分进入树体,向顶端输送的过程,就得依靠形成层,也就俗称的树皮。只要在靠近根部的位置将树皮割断,绕圈削掉这么一段,这棵树就废了。”
虎平涛直起腰,抬眼望着此前被吴超平指过的路段,问:“你的意思是,这段路上的所有行道树,都是同样的情况?”
吴超平也站起来,望着远处叹了口气:“从前年到今年,这十四棵树,我们来来回回换了三次。”
“其实吧,我们干绿化这行挺难的。过年过节要街头摆花,还要做街头绿化小品,增添节日气氛。就说摆花吧,都是从苗圃里调出来的时令鲜花,盆栽的那种。仙客来、一品红、三色堇……经常是我们晚上把花摆好,第二天早上巡查的时候就发现少了一些。其实都是不值钱的草花,几块钱一盆,但有些人就是要趁着晚上把花偷走,而且一偷就是好几十盆。”
“以前我们就抓到过好几起,偷了我们的盆花,拿出去卖的。反正是无本生意,一盆一品红卖个八块、十块,买的大有人在。”
“盆花便宜,偷了以后我们都会及时补充。可行道树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香樟,胸径八厘米已经算是大树,进价一棵就得好几百,贵点儿的要上千。加上运费和人工,还有移栽的各种成本,真不是个小数。”
“有些人真是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