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实在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给父母打电话借钱。
父母钱也不多。
他硬着头皮向朋友借,但感觉很没面子,因为实在是不好解释————前几年买了房子的人,如今却混到这种程度,就算开口也很尴尬。
然而不借不行啊!银行那边的贷款一个月都不能拖,否则征信就会出问题。
朋友圈全部借过来,只能勉强维持。
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彻底断供,逾期,无法还上。
现在马超最怕听见的就是手机铃声。刚开始,银行催收人员说话语气还是挺温和的,告诉他一旦停贷,后续可能面临着征信方面的限制,建议他“最好不要停贷”。
三个月后,催收人员上门了。
夫妻俩跟对方解释:手上实在紧张,正在借钱,有了就尽快把钱还上。
然而告贷无门,去哪里借啊!
催收人员上门次数多了,双方都变得急躁起来。
再往后,听见外面有敲门声,夫妻俩就装作不在家。
逾期偿还月供,意味着违约行为。银行有权向法院提起诉讼,如果法院支持银行的诉求,作为主贷人,马超将被定性为失信人员,夫妻俩名下的房子也会被法院强制拍卖。
马超就此咨询过律师:法拍房比起正常的商品房价格低了一大截。首次拍卖的起始价大概只有正常价格的百分之七十左右。
二拍和三拍的价格更低。
乔新元今天上门催收,马超脑子一热,冲进厨房拿了菜刀,就一句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
对此,虎平涛也很无奈。
处理方法很简单:除了劝说,还是劝说。
乔新元走了,但下个月还款日还会登门。
虎平涛只能对马超和钱玥说些安慰的话。
“想开点,一切都会好的。”
“下次千万不要这样了,无论动拳头还是动刀,都不会有好结果。”
“先找份工作吧!哪怕自己再不喜欢,先把钱赚到手再说。”
……
下楼,上了警用电动车,龙旭情绪有些低落。
“头儿,你看这事儿整的……买房本来是好事情,结果一家人搞得愁眉苦脸。”
崔文在旁边也叹道:“这个月他们勉强算是撑过去了,可下个月呢?以后呢?难道每次到了还贷的日子,都要打电话报警,让咱们上门处理?”
龙旭摇摇头:“咱们可管不着银行那边。再说了,银行收不到钱,肯定要起诉他们。”
虎平涛神情淡漠:“我前段时间看过一份《国家年度杠杆率报告》,是由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发布的。其中写着:从近两年看,银行起诉房贷违约断供的案件大幅度增加,法拍房数量保障。从前年的五十万套,增长到今年的超过一百六十万套。”
“你们想想,一百六十万套啊!这是什么概念?将近两百万个家庭都是负债累累,那么庞大的负债人群,怎么得了啊!”
龙旭没有说话。
崔文默默地驾驶电动车。
有些事情他们管不了,只能等待,以及观望。
……
傍晚,一一零指挥中心打来电话:连家山加油站有人报警。
赶到现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一个穿花格子衬衫的中年男子站在加油机旁边,撸起衣服袖子,指着身穿红色马甲的加油站工作人员破口大骂。
“你这什么眼神啊?没看见我的车是宝马吗?”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傻不拉几,白痴一个!”
“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已经报警了,等警察来了肯定把你抓进去,那就等着坐牢吧!”
“你得赔钱,我这车必须送去大修。所有费用你全包。”
崔文把电动车直接开进加油站。虎平涛和龙旭分别从后座上下来,往争吵的方向大步走去。
一整天都在处理各种案子,虎平涛很疲倦,现在他真的很想找个地方躺下来眯一会儿……实在太困了,却只能强撑着。
打开笔录本的动作很慢,他问话也无精打采,眼皮很重:“……为什么吵架?说说,出什么事儿了?”
见状,龙旭连忙从他手里接过笔录本,凑近耳边压低声音:“还是我来写吧!”
虎平涛昏沉沉地“嗯”了一声,将手中的笔递给龙旭,然后转向争执双方:“先出示一下你们的身份证。”
身穿红色马甲的加油站工作人员是个女的,年龄有些大了,身材很不错。人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妆容很淡,看似属于那种老实、沉闷的性格。她有些不知所措,直到站在旁边的值班经理用胳膊碰了她一下,连声提醒“小张,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这才回过神,忙不迭伸手插进衣服口袋。
张园园,三十三岁。本地人,家住王大桥。
看着她身份证上显示的信息,虎平涛觉得有些奇怪,抬起头问:“你住在王大桥?”
张园园脸上明显有些红晕,点了点头:“是的。”
王大桥是个城中村,就在二环旁边,后来旧城改造,新楼盘建好后全村原址回迁。
这不是重点,关键是王大桥距离连家山加油站很远。纸面上的直线距离就超过七公里,加上道路曲折,实际距离至少在十公里以上。
龙旭也觉得奇怪,用笔轻轻敲了一下笔录本,问:“你现在还住在王大桥?怎么会跑这么远来上班?”
张园园操着一口浓重的本地腔。她平时在加油站与不同客人接触多了,按照公司规定必须说普通话,然而古渡区居民方言成分很重,听起来怪怪的,也就是俗称的“马普”。
“不能闲在家里面嘛,总要找份工作才行。”张园园解释:“远就远点,没关系的。”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虎平涛转向穿花格子衬衫的男人:“你的身份证给我看一下。”
“我没带。”此人很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