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成栋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你说什么,阿明让你帮他把钱寄回家,还说为了钱愿意去死?”
范勇点点头:“连长,看来我们没必要对他进行监视。阿明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人。”
阮成栋没有回答。他点起一支烟,走到窗前,注视着外面的风景,慢慢地吸着。
这事的确出乎意料,与阮成栋想象中截然不同。
贩毒是极其危险的生意。强大的北方邻国就不用说了,只要随身携带一克毒品就能入刑。暹罗、缅国、安南、柬埔寨,这南亚四国对毒品的态度虽说各有区别,但总体上差异不大,至少在官方层面上,都是坚决禁毒。
“陈军明”是个聪明人,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所谓的“赚钱生意”究竟是什么。
既然知道,还敢踏进来。
现在又把五万块钱交给范勇,还写下了他家里的通讯地址,摆明了是安排后事。
阮成栋见过很多不怕死的人,他自己也曾是其中之一。
那时候他还在安南军中效力,与柬埔寨人作战勇猛,这才得以从普通一兵晋升为上尉连长。
有了职位,下面管着人,心态也就发生变化,打仗的时候总躲在后面,叫嚣着“给我上”,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怒吼着:“兄弟们跟我一起冲。”
如今的阮成栋,已经变得心狠手辣。
他抖掉烟头前段长长的灰烬,转身注视着范勇,问:“对阿明……你是怎么看的?”
范勇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心腹,阮成栋历来很重视他的意见。
“我觉得先用着吧!没必要现在就让他去死。”
房间里没外人,范勇说话很直接:“虽说与阿明接触时间不长,但我觉得他没坏心,就是个普通的穷人。之所以从安南跑到缅北,就是为了赚钱。前天和昨天,我在赌场里打听过,阿明在这边没有相好,也从未花钱找过女人。平时偶尔出去一下就是买点生活用品,吃个饭什么的,总之很普通。”
跟在阮成栋身边时间久了,范勇对他的想法拿捏很到位。目前这个团队缺少人手,否则阮成栋也不会仅在赌场里见过“陈军明”几次,就动了招揽之心。然而阮成栋吝啬又冷漠的家伙,说白了,他只想“陈军明”跟着自己白干活不拿钱,用完以后就杀人灭口。
“连长,现在是用人之际。”范勇低声道:“再说阿明与那些缅鬼不一样,他是安南人……是我们的人。”
最后这句话,是非常不错的理由。
其实范勇对虎平涛没有更多的想法。从前几天在赌场里认识,到今天早上过去接他,范勇对虎平涛的感觉都很一般。谈不上所谓的亲近,更算不上是朋友。
他对虎平涛的好感大幅度增加,完全是源于几分钟前,虎平涛主动交出那五万块钱,并在纸上写下通讯地址,央求范勇照顾身后事的那番举动。
范勇是个老兵,在柬埔寨战场上枪林弹雨闯出来的那种。
当兵的人,都愿意身后有着坚强有力,值得信赖的依靠。
大家都是安南人,虎平涛是个战士,很能打,还张口就说出范勇是京族,再加上推心置腹的委托……这一切叠加起来,瞬间在范勇心中产生了特殊效果。他对虎平涛的态度从最初鄙夷,转换为冷淡,进而变成了怜悯。
现在,他心中很是犹豫,潜意识当中已经把虎平涛看做“自己人”。
阮成栋的想法与他有些区别。
他不认为虎平涛是自己人。“陈军明”连一桩生意都没有跟着做过,也只是初识,“信任”两个字从何谈起?
然而从范勇口中说出“他是我们的人”这句话,使阮成栋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想法。
他跟着武清程很多年了,虽是心腹,一直委派在外面负责毒品交易,可实际上,阮成栋并不认为武清程把自己看得很重。
武装割据可不是过家家,只有被武清程认为值得信赖的人,才会一直呆在山里,负责控制区内的生产、训练、防卫等各项工作。
当然,被派出来的人也很重要,可在阮成栋看来,那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是与外面的人打交道,中文、英文、泰文……没点儿语言天赋还真不行。就说自己吧,如果不是早年在军队的时候自学中文,也不会被派到腊达自主一方。
贩毒利润丰厚,可这些钱不是自己的。昨晚吃饭时对虎平涛说的那些话倒也不假,范勇上次分红的确拿到了五万多美元,可身为团队头领的阮成栋自己也是拿这么多。道理很简单————每次用于交易的货都来自山里,卖毒品换钱,绝大部分利润都要用于购买军火,买药买盐,以及各种生活物资。
剩余的部分,也要全部上缴。
这种杀头的生意做不了几年,阮成栋早就产生了别样心思。
他没想过要杀人越货,只是在每次交易之后,偷偷截留下一部分钱,充入自己的小金库。
再干几年,阮成栋打算退休。回山里是不可能的,那地方没意思。他准备了几套护照,米国、加纳大、熬大里亚、八喜……他计算过,在退休前应该能攒下两千万美元,下半辈子能过得很舒服。
上次交易,被对方黑吃黑,自己这边死了好几个心腹。
这在阮成栋看来是巨大的损失。毕竟都是多年来用钱喂肥的自己人,他们都知道自己私底下藏钱,但只要做到分配公平,谁也不会对此多说什么,也不会向山里通风报信。
没有足够的人手,就无法完成后续交易。迫不得已,只能向山里传递消息,让他们派出增援。
那些即将到来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外人。武清程极有可能在其中安排亲信,暗地里监视自己。
每次想到这里,阮成栋就觉得头大。
范勇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