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雪染白了北地的山川河流,直到辰时初才停了下来。
天依旧是灰蒙蒙的看不到半点日头东升迹象,刺骨寒风呜呜的嘶吼。
跺了跺有些发麻的脚,已经在雁门关城楼上转了一圈,窦孝慈对着冻僵的双手哈了几口热气,昨夜的雪让雁门关城墙上挂起了长长的冰锥,今日那些突厥人想要攻城,只会比先前付出更大代价。
雁门关北三十里,一片密林里,皑皑白雪间,王石坐在一块破布上,正拨弄着身前的柴火,柴火上架着一个铁锅,铁锅里煮着雪水。
其他兵卒按照营队分散在四周,隐隐约约将王石围绕在中间,这些天王石英勇杀敌,早已在兵卒中树立了威信。
“将军!”
一道身影匆匆而来,正是王石派出去探听消息的斥候,王石身旁闻言忙迎了上前,“是突厥还是刘武周的兵马?”
喘着粗气,一团团白雾从来人口中呼出,好一会,他才缓了过来,“将军,是突厥人从雁门关的方向而来,约莫有三千骑,距离此处约莫十里地。”
“取地形图来!”
身后一个兵卒将身后背着的竹筒取下,从里面倒出卷着的地形图,三两步的递了上前。
王石看着地形图,短粗的食指从雁门关滑向马邑,“按照大王的吩咐,昨夜我们已经在此地不远处的鼠儿沟设下了埋伏的器具,眼下从突厥人的行军路线来看,大王当真是料事如神!”
说罢,王石折身提起那把巨斧,“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随某去杀了那些突厥胡奴,切不可让一骑往北,从而打乱了李将军的计划!”
兵卒纷纷抓起武器,齐齐低声道了声,“诺!”
鼠儿道处在两山之间,仅半丈宽,且小道蜿蜒曲折数里,人畜难行,故得了鼠儿道的名声。
王石麾下两千人,有三个校尉,令两个校尉各领五百人埋伏在鼠儿道两侧山岩上,昨日来探测地形,早已放好了众多的石块。剩下一个校尉令五百人手埋伏在鼠儿道的尽头,若是有突厥人冲出了埋伏圈,便由这五百人来进一步截杀。
王石自己则是带着五百人隐藏在鼠儿道入口的两侧,若是突厥人慌了阵脚,想要后撤,王石手中的巨斧就是断了他们后路的夺命斧。
趴在野林子里,不多久,王石看着身前枯草叶上覆盖的积雪颤抖了起来,随即散落在了四周,王石顿时心往嗓子眼提起了去。
突厥人来了!
不多时,王石就看到大队突厥人打马而来,那些马虽然在泥泞道路上行军,但依旧是毛发发亮,膘肥体壮,看得王石只咽口水。
想起王林在草原上练骑兵,王石心里不由暗道一句,这次要替王大郎将这些突厥战马给夺了过来。
突厥人停在鼠儿道前,显然鼠儿道这地势让他们产生了警惕,领兵的阿史那·俟利弗设挥了挥手,立马有一人从身后窜了出来,打马冲进了鼠儿道里。
鼠儿道的两侧,两个领兵的校尉与属下做了个等一等的手势,那些正要举起石块的兵卒又将身子给缩了回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探路的突厥人折了回来。
见他安然无恙,阿史那·俟利弗设与身旁吩咐了一句,随机突厥人队伍中分出阵型,开始依次往着鼠儿道里行去。
看着慢慢进入鼠儿道的突厥人,王石粗壮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因为突厥人的首领尚未进入,若是此人在最后压阵,恐怕就无法让他进入埋伏圈。
就在王石想着其他主意之时,却见俟利弗设双腿在坐下通体纯黑的骏马腹部猛地一夹,进了鼠儿道。
顿时,王石的眼睛亮了。
突厥人的速度不慢,很快,约莫一半的人进了鼠儿道,王石明白该到了进攻之时,遂与身旁兵卒点了点头。那兵卒当即张嘴发出一串响亮的鸟叫声,随后鸟叫声便在远处此起彼伏的传散了开。
天寒地冻时节,突然传出声声鸟叫,鼠儿道里,阿史那·俟利弗设面色大惊,此刻他已经在鼠儿道的中间,身后是不断涌进来的兵马,退已难退,唯有传令加速前进。
可话还未出口,就见头顶上黑影重重,阿史那·俟利弗设举头望去,顿时面色惨白,只见无数的巨石向密雨般落了下来。
顷刻间,血肉横飞,众多突厥人连惨叫都没发出来,就被巨石砸的血肉模糊,跨下的战马则是惊慌的四处乱串,本就狭窄的鼠儿道里乱做了一团。
“撤退!”
前方还有多远,阿史那·俟利弗设抬首望不见前方尽头,但先前不过是走了约一里的路,所以不假思索间,阿史那·俟利弗设喊出了撤退二字,与此同时从马上跳了下来,此刻他也顾不上这头难得的乌骓马,只想着赶紧退到鼠儿道外,稳住阵脚。
可是道路狭窄,马匹又是受了惊吓,即便阿史那·俟利弗设吼破了嗓子,可在这逃命的时刻,队伍早已经乱做了一团,身后的突厥兵卒一时间也难以为他让出道路。
无奈之下,阿史那·俟利弗设拔出佩刀,但凡有挡了他道路的兵卒都被一刀砍翻。
或许是运气委实不错,在乱石之间,阿史那·俟利弗设竟然全身而退。
庆幸逃离凶险的阿史那·俟利弗设正要指挥剩下的兵马列阵迎敌,却听得耳边一声怒吼,“大唐齐王府王石在此,何人敢与一战!”
话音落下,阿史那·俟利弗设就见一个身形矮壮的唐军将领模样的人率先从一侧野树林里冲了出来,手中提着一柄硕大的斧头,所到之处无不是鲜血四溅,人仰马翻。
这就是一尊杀神!
阿史那·俟利弗设想要拔腿逃走,却发现那双凶狠恶煞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不多时,硕大的斧头带着一阵呼啸声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