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你们不要再说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蒲牢,你怎么回事?”
看着眼前忽然变得疯疯癫癫的蒲牢,睚眦不禁着急了起来。
顾不上京师那帮将领们的安排,他直接斩开了捆仙锁,把吊在那里的蒲牢放了下来。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所以对不起……”
重获自由的蒲牢并没有展现出一点想要往外逃的意思,反而惊恐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弯腰跪在了地上。
“喂喂喂,醒醒,冷静一点,别着急,深呼吸。”
睚眦赶紧将她抱到床上,手忙脚乱地安抚着她。
她的牙齿疯狂打颤,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哆嗦,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哥,哥……”
恍惚之间,她开始不停念叨着对睚眦的称呼,好像是在绝望之中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一般。
许久,她才终于平息了下来,停止了那让人不安的悸动,意识模糊之间吐出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哥,有鲸鱼在叫。”
直到第二天一早,重新恢复清醒的蒲牢与睚眦谈论此事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到底见到过怎样的东西,又为什么会听到鲸鱼的声音。
“可能只是一个标志吧,你就是靠着那个玩意重新清醒回来的。”
睚眦猜测道,但随即自己又产生了疑问,
“所以为什么是鲸鱼?”
但很快,蒲牢便将重点转移到了更要紧的事情上。
“哥,他们呢?他们怎么样了?”
“谁们啊,怎么一起来就……”
睚眦打着马虎眼,但看蒲牢那副焦急的样子是瞒不住了。
“他们投降了,被朝军切断了食物和水的供应,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下来。”
睚眦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他们会怎么样?”
蒲牢焦急地站起来,脸上显露出的肉眼可见的慌张。
“估计该吊死的吊死,该凌迟的凌迟吧,谁叫他们搞这么大的。”
“不行!”
蒲牢着急地喊着,匆忙就要出去,却被睚眦反手一把抓住了手腕。
“让你能活着是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那些人的结局我们没能力干预。”
“你胡说!”
蒲牢一把甩开睚眦的手,神情再次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明明都有这等实力了,那些凡人我们随手就能碾死一大群,怎么就没能力救那几个人了?”
“天子赐死,何人能违?”
随着突然暴起的怒喝,一个身穿重甲的将军从营帐外走了进来,趾高气扬地瞥了这非人的兄妹一眼,满是不屑地说道:
“不是叫你把她拴起来么?又去给那帮白莲教徒通风报信怎么办?”
“我说过了吧,她是我的妹妹,怎么处置是我的家事,这可也是天子承认过的。”
睚眦以同样的眼神回怼过去,
“怎么,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那将军模样的男人恨恨地瞪了睚眦一眼,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后,便转身出了营帐。
睚眦不屑地扭过头去,显然对这种骄纵的将士不予苟同。
蒲牢无力地坐回床上,看上去好像疲惫不堪。
“行了,别考虑那帮人了。”
睚眦看出了蒲牢内心那份无法忍受的煎熬,便坐在她身边耐心安慰起来,
“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他们是死是活与你也没那么多的联系了。”
“不,如果不是我的话,他们根本走不到这一步。”
蒲牢又下意识地将过错揽到了自己头上,反而惹得睚眦连连摇头:
“说对了,如果不是你帮忙,那帮乌合之众怕是早就被山匪强盗或者地方兵马给清缴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所以你已经仁至义尽了,就到这里吧。”
“最起码,最起码能让几个人活下来也好,有几个人,我无论如何不想让他们就这么死了。”
蒲牢又开始央求起来,从前开始睚眦就一直受不了这套,只能粗略地点了点头,示意她接着往下讲。
“就一开始在京师遇见过的寒烟姑娘,她好不容易坚持到如今的地步,绝对不能落得那样的结局。”“我考虑考虑。”
“还有唐赛儿,她的理想很伟大,我不想她就折在这种地方。”
“……”
“还有陈之玉和白迪,他们两个还都是孩子,被早已死于乱世的父母辈定下了娃娃亲,二人关系一直好的不得了……”
“还有屠仪,虽然他一大把年纪了,可是依旧还有很美好的愿望,在他实现自己的愿望之前绝对不能出事……”
“还有詹新柔,她很期待能遇到一个意中人,愿意接受她那直爽的性子,还愿意把她家的功夫传下去的那种人,虽然她家的功夫不厉害,但还是要有传承的……”
“还有茂庆生……”
“还有苏宛凝……”
“还有……”
看着她如数家珍似地一个一个往外蹦着名字,睚眦忍不住出声打断:
“你就是想干脆让他们全活下来?”
“是的。”
蒲牢毫不犹豫地承认了,停顿了半刻后,认真地说道,
“我见过他们的生活是怎样的,也知道他们每一个人都无比期望活着,更好的活着。他们每一个人也都有充足的理由,他们追求美好的生活,渴望实现自己缤纷的愿望……”
“好了,就到这里吧。”
睚眦挥手叫停了她,实在有些不忍告诉她真相。
但为了让她认清现实,他还是叹着气,从天门之中抽出了几分圣旨,展开在了蒲牢面前。
“看吧,每一个人都榜上有名,每一个写在上面的人都逃脱不了。你还是从这里面挑挑拣拣,找找有没有漏掉的人吧。”
一席话犹如五雷轰顶,让蒲牢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而就在她无力地坐回床铺上,绞尽脑汁思考怎样才能挽救这些白莲教众的生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