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公略下马,背对众人,向那一群百姓走过去,全然不在乎背后各种目光,多样的打算。
他与那些百姓说了几句,便一起走过来。
百姓们越走越快,到后半段,好多人飞奔起来,只有几个残疾的老兵,互相搀着,一步一步,不慌不忙。
陈乐山看着这些人,心里默默数着,少了很多人。
待得几乎所有人都跑到了青北王背后,在众人面前的只有两个人。
韦公略和受伤的梁师范。
陈乐山的眼睛眯起来,一直握着刀柄的手慢慢开始用力。
其他几人,包括安平公主,都在暗暗盯着陈乐山,只等他按捺不住,那也只有一拥而上了。
韦公略拿手一挥,陈乐山的刀气还未出鞘,被他柔柔压住:
“陈山主休要误会了!”
他身材高大,身上袍服迎风而动,平安扣在衣摆上飘来飘去。
“我想请他去夫子郡城做客。陈山主,我会善待梁师范。”
他伸出手,张开来:
“五年!五年之内,你来找我,不管输赢,我都放你们回来。”
停了停,他看看陈乐山,思忖一会,拿起衣摆上的平安扣:
“此物乃是儒圣陈静之物,本该归还于你,但也且由我保管,到时候一并归还。”
陈乐山看着梁玉衡,眼睛都开始发红,后者对他摇摇头,叫他不要妄动。
萧薇薇气愤不过,对着韦公略说道:
“你胁迫于人,还说的冠冕堂皇,算什么大宗师,你有本事就跟我师傅去说去。”
众人只以为要激怒了韦公略了,唯恐他动手,俱是运气戒备。
却见韦公略躬身行了个大礼:“殿下说的是,是我的不对。”
他抬起身,对着萧薇薇说:
“我只是莽夫,入不得仙人的眼,哪有幸见到你的师傅呢?我也不是大燕的将军,哪里有能力与西北一军对抗呢?”
他自嘲地笑笑:“只是我师,总跟我说:大汉儒道入圣之法甚是奇妙,如能参悟,或许可以超越宗师境。”
话到此处,他停了一下,似乎思绪回到过往。
“想来当年,我师死于陈静之手,或许是他的本意吧,不能悟道,死便死了吧。只是我作为他的大弟子,却不能让他的大名,淹没在夫子郡城的赫赫威名中,不能让他的求道之心,变成天下的笑柄。”
陈乐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要战,那就战吧,我随时奉陪,你不需要如此。”
韦公略摇摇头:”虽然现在人人都说你有宗师之能,但是却瞒不了我,你那只是借众之力,并非你自己的本事,又哪里会有儒圣的境界?”
“我带你师去,只是五年之约,还望你能够让我一窥儒圣的风采。”
言语语气平和,杀机层层渗透出来。
韦公略若是想带着人,在这大军中,哪里走得了,若是拦着他,只怕他下了杀手,陈乐山必定会有所怪罪。
青北王、安平公主等人心下一时没了主意。
落尘道长突然感叹:
“原来东北豪士,求道之心,竟然是如此执着啊,难怪一代一代,英才辈出。”
陈乐山听了落尘的话,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主意。
韦公略矜持回应:
“道长偏爱了,我等塞外之人,不敢对青平山的得道真人们,有所不敬,但一颗求道之心,却还是一样的。只是苦寒之地,也没什么好法子,行事难免粗鲁了。”
他又向着青北王一拱手:“还请大王送匹马,这路还长,也好少些路途劳累。”
韦大宗师张弛有道,以一人压一军,侃侃而谈,西北军的军威,大汉的体面,碎了一地。
青北王皱着眉头,这只怕又是祝文卓的好主意,他没有答话,转头看陈乐山。
陈乐山走到韦公略两人面前,安平公主立即下马跟了过去。
青北王看皇妹上前,有些不安,正待有所反应,却被落尘道长拦着,对他摇摇头。
陈乐山从下山开始,就在不断地琢磨该怎么办。
在他的感应中,韦公略并不是云淡风轻,韦公略的红色气机蓬勃而内敛,显然也是时刻在保持着巅峰状态,距离这么近,这么长时间,终于给陈乐山找到一丝端倪。
大宗师的气息在不断地,一刻不停地外泄,大军当前,大宗师也不能不枕戈待旦。
陈乐山默默地感应着韦公略身上的平安扣,嗯,就是这个,这就是又一个介质。
他看看梁师,看到他眼神中,不断地在制止他。
是啊,大宗师境,太厉害了,普通人随随便便就被压制,连自杀也是做不到了。
他又看了看韦公略,后者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打量着他:
“你看来要试上一试?”
陈乐山看着他的气机,摇了摇头:
“韦大宗师真的是好气魄,一人压一军,想来这也是闻所未闻的壮举,今日之后,你们这一脉,名声也该是鼎沸了。”
韦公略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却也难免多少有些自得:
“呵呵,陈山主少年天才,想来五年后应该不会让我失望。”
后面两万大军,听到两人的对话,俱是气愤,气机狂暴起来。
韦公略眼神略微有些变化,心中暗想,难道真不在乎死活?
他应该是能够依靠军阵之力,直上宗师境,此刻用言语激发全军士气高涨,难道他真要动手吗?
“我的爷爷,乃是儒圣宗师,当年如要只身逃离夫子郡城,谁又能拦得住呢?可是他为何非要死在那里呢?”
他这话一说出口,青北王和背后大军,更是警惕起来,安平公主上前半步,紧紧地挨着陈乐山。
“那是因为儒家一直有句话,”陈乐山继续缓缓说道:
“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韦公略色变,知道今日怕是不能善了,手上拳头握起来,他依然自持身份,准备待陈乐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