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七笑了笑:“我要再送送佟书令。也想和佟书令聊聊家常,长长见识。”
佟健开心不已:“燕公子,请。”
燕七一路相送,一直送出五十里,一处山脚下。
佟健看了看太阳:“燕公子,送出五十里,总有恨别时,感谢燕公子将我当成朋友,咱们就此别过吧。”
燕七点点头:“也好,咱们就在这里分别吧,不过,临别之时,还有一人,想要与佟书令告别。”
佟健懵了:“还有人与我告别?这都走出五十里了,难道还要回去?”
燕七笑了笑,一指轿子:“那人已经来了,就在轿子里面。”
“啊?”
佟健盯着轿子,问道:“何人相送?”
“佟书令。”
轿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一人掀开轿子,笑着向佟健拱手。
“竟然是彭大人?”
佟健大吃一惊,嘴巴里似塞了鸡蛋,说不出话来,缓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这……这个……彭大人,彭大人,你不是重病,卧床不起了吗?怎么……怎么会这样……”
彭然叹了口气:“佟书令,委实一言难尽,我也是迫不得已装病啊。这里面事情复杂,关系到百姓民生,关系到朝廷赋税,更关系到苏州经济,我不得不慎重行事。”
“这……”
佟健脑子懵懵的,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忽然发现,自己这一次苏州行,就像是个无知的小孩,被骗来骗去。
他叹了口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燕七解释道:“佟书令,你也该明白,关于解三甲与彭大人之间的纠纷,往小了说,涉及到党争,但往大了说,关系到江浙未来几十年的百姓民生,一个弄不好,将惹出大乱子。”
“佟书令,想必你也看到了,解三甲勾结奸商,胡作非为,嚣张到了什么地步?一,他贪慕权力,二,他结党营私,三,他公款私用,四,他见色起义。有了这四条,他配做苏州织造吗?”
佟健沉默无语,算是默认了。
燕七道:“佟书令既不是安御史的人,也不是杨丞相的前锋,你选择了中立,明哲保身。所以,我与彭大人为了要你回去复命,向杨丞相好好交差,这才一同演了一场戏。为的是什么?还是为了不给你添麻烦啊。”
佟健点点头:“我不是糊涂之人,你们为我着想的心思,我能猜出一二。”
燕七又道:“可是,我又把你当成朋友,对待朋友,焉能欺骗了事?所以,我特意带着彭大人,远送与此,也让佟书令弄个明明白白。”
佟健看着燕七,感慨不已:“燕公子,你若不揭秘,我一样回去复命。可是,你却冒着风险,揭开了这层神秘的面纱。看来,你是真心把我当成朋友了,我心甚慰。”
燕七道:“欣慰与否,倒是无妨,只是你别把我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骗子就行了。”
佟健摇摇头:“你可不是大骗子,你是个心怀民生的智者,我既感且佩。”
见识到了活蹦乱跳的彭然,佟健心情反而好了许多,不再似昨日那么伤感。
毕竟,他不是个坏人,只是明哲保身而已,看着彭然为民操劳一生,到头来死于歹人之手,心情焉能高兴?
彭然见佟健不仅没有愤怒,反而非常欣慰,也放下心来,也不得不佩服燕七的胆识。
向佟健开诚布公一切,若非燕七一力赞同,他是绝对不敢这么做的,周知行更是害怕。
这无疑于伸直了脖子,让佟健一刀砍下。
但是,燕七这么做了。
收获极大。
这么做的好处,便是得到了佟健的信任。
日后,在上书房中,也算有了一位真正的朋友。
这比什么都强。
佟健心情豁然开朗,翻身上马,向燕七拱手:“承蒙燕公子信任,佟健铭记在心,我这次回去,依然似以前那般复命,燕公子只管放心。”
燕七哈哈大笑:“我自然是放心啊。”
“燕公子,他日京城再聚,我定会好好招待于你。”
“佟书令,暂且慢行。”
“燕公子还有何事?”
燕七拉住佟健的缰绳,笑问:“佟书令,你到底属于哪一派系的人呢?”
佟健义正言辞:“我不偏不倚,公平在心,哪有什么派别之分?”
燕七摇摇头:“此言不对。”佟健好奇:“哪里不对?”
燕七道:“你有派系,只是自己视若不见。”
佟健翻身下马:“愿闻其详。”
燕七道:“公平公正,讲究的便是依法治国,以德服人,以仁讲道,以礼待人,我说的可对?”
佟健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
燕七道:“既然如此,你不就是忠于社稷的派系吗?”
“忠于社稷?”
佟健恍然大悟,翻身上马:“燕公子此言甚对,我的确是忠于社稷,但这还分派系吗?”
“当然!”
燕七点点头:“这天下,有忠于社稷者,便有扰乱社稷者,扰乱社稷者,乃是毒瘤,务必除之;忠于社稷者,尽管各有所藏,各怀心思,但心思却是一样,虽道法不同,但却殊途同归!佟书令,这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佟健闻言,仰头望天,想了许久,又翻身下马,向燕七作揖:“闻听燕公子此言,如茅塞顿开,幡然醒悟。燕公子请回,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告辞!”
燕七向佟健招手相送。
佟健飞奔而去。
燕七的话,却点醒了他。
换句话说,只要是为江山社稷,不管什么派别,终归都是一系。
谁是为了江山社稷?谁扰乱江山社稷?
他身为局中人的局外人,一切心知肚明。
杨丞相?
安御史?
如何选择,佟健已经找到了答案。
不过,还有一处疑惑,若不问清楚燕七,如鲠在喉,难受至极。
他调转马头,追上燕七。
“燕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