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过三招剑式,冯不行便约着苏彻一起聊起现下朝中的局势。
说是朝局其实也是家事。
北方战局,中山王元英虽败,但是北朝依旧留有余力,各路援军云集,淮水大涨成灾,军粮供应不足,韦怀文颇有些进退维谷。
苏彻的长兄已经于阵前请缨,要留守北地,请韦怀文统领大军徐徐南退。
苏彻不懂军事也能看出留守北地是一条死路。
北边战事僵持不下,东海十洲之上,出云国、日向国遣使来朝,这两国位于东海之上,一向都是大梁恭顺的藩属,听闻韦怀文大胜北朝,派遣使者前来朝贺。
天子于是便命人拣选水师,东行海上抚慰两国,苏家的二公子也由正六品的秘书郎升入太常寺任太常少卿充宣抚使臣抚慰两国。
家中那位长辈毕竟算是宫里人,苏家兄弟三人均充任在外,杜陵苏氏京中已然无人。
“二公子临行前对家里有过交代,要派人来照看公子。苏公也应允了下来。”
冯不行做事先公而后私,将朝廷的大事交待完毕,说起苏家的家事。
“知道三公子是不愿意的,但是北边兵凶战危,海上又祸福难倚,三公子还是勉为其难。”
苏彻一句一句应着,大概对朝中和家里的变化有了些了解。
苏家三兄弟里面,老大和老二都是功业心重的,想要找机会重振杜陵苏氏的声威,而苏家那位长辈似乎也是这种勇猛精进的路子,乐于见他们成事。
说起来还是有些弄险,一旦有什么变故。譬如北面的中山王大发神威,苏家老大兵败身死。
亦或者东海之行忽遇风暴或者海妖,苏家老二覆舟而亡。
再或者玄山这边发生什么变故,哪个头昏的妖王殊死一搏,新任的缇骑理刑副千户苏三公子死于王事。
那就只有看宫里的那位长辈武道修为有没有枯木逢春的手段了。
另外一件事就是苏家那位长辈正在想办法给自己定亲。
大梁的高门之间彼此约为婚姻是常事,到了这一层,自己那些坏名声都无所谓。
高门之间联姻,人品相貌都是次要的,主要还是要看一个门楣。
杜陵苏氏联姻也是从出身雍州的武人家族之中去挑,只是一时没有挑出合意的来。
谈过一些天,苏彻便向冯公公告辞请退。
冯不行说让苏彻跟在身边处理机宜文字,实际上是不想他像史赤豹一样身陷局中,并没有什么真的机要让苏彻处理。
苏公子请退,冯不行也不留他,只是约好了明日上午再来营中练剑。
而苏彻也早早回转县衙之中换好便服。
今夜与小狐狸约好还要去探牛首村那处大墓,钟山会中的“巫支祁”也会参加。
这一次也算是钟山会中的几个成员一次小小聚首,苏彻自然要早作打算。
提前换好了衣衫,苏彻装作一副富贵公子的打扮,一件淡白色蜀锦长衫,头上插上一根鹤首玉簪,额上绑上一条黄色的蜀锦条带,再摸出一柄香木美人扇面的折扇。
苏三公子向衙役张叁打探过牛首山那边的情况,知道这村子距离县城约莫步行一个多时辰,便照牛首村的方向直接上路了。牛首村在山阴县南边,距离玄山也不算远,因为村后有一座牛首山因而得名,村中人口并不算多,也没有什么闻名的特产。
跟山阴县的许多村落差不太多,没有什么特色。
只是村后靠近牛首山的地方有一个高耸的土丘,据说是前朝时期留下的一座大墓。
此时的牛首村,虽是白日却阴云惨淡,瘴气密布,大日给阴云瘴气遮蔽,抬眼所及,周匝犹如黄昏。
瘴气吞吐,惨淡昏黄的瘴气之中,传来叽叽戚戚的声音,偶尔一瞥之间,能在这层层瘴气之中隐约看到妖怪的形状。
一串串灯笼大小的绿光漂浮在瘴气之中,不知道是群妖用以照明的火把,还是大妖们垂涎血食的眼睛。
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只有祖宗祠堂处点燃着两盏大红灯笼,一道人身穿黄袍,右手持住桃木剑,左手高悬卦镜,脚踩禹步,口诵经文。
一缕缕灵光自他身上飞出,直入祠堂之内。
这灵光汇聚,将瘴气逼住,使之不能将祠堂浸没。
“……志心皈命礼,上善至清……”
林九宫将经文念毕,长舒一口气来。
他小心将额头汗水擦去,向后连退几步,用手轻轻敲打身后祠堂大门。
大门吱呀一声转开一条供人侧肩而立的缝隙。
林九宫一步迈进去,立即便被一群人给围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赫赫然两百多口,这牛首村的乡民们竟然都躲进了这祠堂之中。
三老四少,七姑八姨一顿乱讲,即便是林九宫这样走惯了江湖的人,一时之间也有些难以招架。
最后还是几个本村辈分高的乡老站出来拦住众人,这才让林九宫有了喘息的机会,退到另一边去。
不远处,他那大弟子秋生正和一伙人眉头紧皱,在那里等他。
这些人中。
有一头陀,头上戴着戒箍,身穿皂色淄衣,脚踩麻鞋,一双面孔红如赤枣,背后背着两口戒刀,手中持着一柄水磨禅杖,脖颈间有一碧绿小蛇不住地吐信。
有一剑客,豹头环眼,络腮胡须,穿着一件麻衣,身上裹着一件金钱豹皮,背后一口长逾四尺的环首八面古剑,腰间系着一个青皮葫芦,眼中精光闪动。
有一少女,身材娇小,五官精致,漂亮的不似活人。头上梳着两个丸子发髻,腰间带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皮袋,穿着一身翠色小衫,左手摸着一根赭色玉笛,眉宇之间略显愁容。
那头陀见得林九宫退回,立即便上前问道。
“九宫道兄,形势如何?”
林九宫看他一眼,先是灿烂一笑,然后轻轻摆手示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