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是枪与血的历练,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而青山屯这边肉香四溢。
野山鸡炖成了一锅汤,兔子肉是红烧的,虽说家里调料少,难免有点腥膻味儿,但大伙儿不嫌弃,反而看着那满满当当两大盘子的肉菜流下了口水。
大人们都馋得厉害,更何况是孩子们了。
江老头拿起筷子,说:“吃吧!”
于是大伙开动了,甩开腮帮子,吃得满嘴流油,一个个狼吞虎咽,活像这辈子就没吃过饱饭。
但心照不宣,十分有默契。
那大鸡腿,鸡翅膀等等,全是谢菁琼爱吃的,不论大人还是孩子,一口没碰,全都留给谢菁琼。
谢菁琼抓着一只大鸡腿啃得满嘴流油,吃得眯起了眼睛,那叫一高兴。
不过她胃口小,一碗饭,一只鸡腿,再吃几口菜就饱了,剩下的时间她两手托着腮,笑嘻嘻地看大伙儿。
“舒坦!”
半晌,江老二抱着肚子申吟起来:“上回吃肉还是大半年前呢,好长时间没吃过一顿饱饭了。”
今儿也是看见伙食好,所以江老太多煮了一点米。
但老二媳妇一听这话,赶紧冲这口无遮拦的使了个眼色,可惜还是晚了。
老头老太太僵了僵,老两口没吱声,但纷纷低下了头,眼圈儿红了红。
谢菁琼知道老两口肯定是想起那为国捐躯的江战霆了,她拍了下手,说:“还有很多山鸡和兔子,娘,能卖吗?”
“啥?那可是投机倒把啊!”
登时,江老太精神了,也不消沉了,恨不得立即捂紧谢菁琼的嘴。
谢菁琼转了转眼珠:“大队长家也没肉,问他们愿不愿意拿粮换。”
老太太提心吊胆,不过仔细一琢磨,这事儿能行。
乡下人家换点东西很正常,但真要是拎进城里四处兜售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不过,战霆媳妇不是不聪明吗,咋还抖个小机灵,瞅着像是脑子好使了?
竟然还知道操心家里粮食不够吃了?
江老太琢磨琢磨,也没多想。
而谢菁琼吃饱了就犯困,回屋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下午了。
十月入秋,天气渐渐冷了,她抓了抓头发,感觉好像有虱子虮子从脑袋上爬过,叫她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另外就是这头发好几天没洗了,都出油了。
赶紧出门,想弄点水洗头。
家里大人们全都出门上工了,老江家全是勤快人,只剩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儿。
江律见她打了盆冷水,问:“大伯母,你要干啥?”
“洗头哇。”
江律立即板起小脸蛋,“大伯母,不能用冷水,天气都冷了,等着,我帮你烧水。”
旁边二宝江澈也扑过来,拖着谢菁琼的手,把人按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大伯母,坐,凉水洗头会头疼,还会生病的!”
另外几个孩子纷纷点着小脑袋,这可把谢菁琼逗得不行。
她上辈子孤儿出身,天生性格大咧咧,而且还没心没肺,生活上粗心大意那是常有的事儿,而如今被一群孩子照顾起来,感觉怪稀奇的。
顺手揉了揉孩子们的小脑袋,又从兜里摸出几块水果糖,“那好,我不用冷水,来,咱们吃糖糖。”
不久,江律烧完火,谢菁琼怕孩子们烫着,想自己舀出农家土造大铁锅里面的热水,谁知孩子们一惊,疯了似的抱住她的腿,拖着她往外扯。
“大伯母,当心,有火,锅子烫!”
江律也吓一跳,立即瞪过来:“大伯母,乖一点,你别乱动,我帮你舀水!”
谢菁琼噗嗤一声,比划一下自己的个头,又比了比这些不过半人高的孩子们,顿时觉得,估计在这些孩子们心中,她也就两岁多大,不能再多了。
跟家里的六儿似的,全是重点照顾的对象。
但她好歹是个四肢健全的大人,真没那么废。
原来过于受宠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呢。
接下来,谢菁琼再次见识到江家这些孩子们的过度保护欲,二宝三宝把她按在凳子上,江律板着脸,用一双小手帮她搓头发。
这年月没有洗发水,家里有块胰子,洗得不是很干净,但江律态度很认真。
洗完还拿来一条旧毛巾,帮谢菁琼擦了好几遍,再拿出另外一条干净的旧毛巾,帮她把头发包住了。
谢菁琼憋不住想笑,心情好了一整天,她发现自从来到这里后,她笑容就没断过。
然而,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谢菁琼回头一看,接着,笑意淡了些,神色也冷了些,“律律,去地里,把咱家人喊回来。”
说完,她伸手一划拉,将孩子们拽到自己的身后,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院子外。
来人是刘婆子,领着刘家一堆人。
“小贱皮子,全是你惹的,害我挨了江家一顿揍!”
她一脸阴狠怨毒地瞪着谢菁琼,然后扯着大嗓门狠狠地吆喝。
“给我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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