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有人万丈高楼平地起，有人大起大落靠自己。
妇产科门外，唐雨泽和乔馨一同出现，他是医院的熟面孔，连主任谭玉都笑着出来招呼，“来这么早？”
“麻烦您帮她去做个检查。”
来妇产科能查什么？
谭玉不动声色，暗道唐雨泽真是速度派，手上却加快动作，录入信息后连着给乔馨开单安排。
唐雨泽门神般杵在她身边一动不动，她几次动唇，心想要是有事可以先走，这么大人了，不就是做产检吗，还能让机器给吃了？
走廊门口站着很多人，大部分已经显怀，或站或坐，脸上尽显疲态。
乔馨褪去往常的紧身裙高跟鞋，穿了件海军风连衣裙，深蓝色看着沉稳内敛，却依旧显得格格不入。
抬眼看去，靠右边最后面，有个孕妇的肚子特别大，看着像怀了双胞胎，整个人连起身都吃力，旁边的不知道是不是家属，头不抬眼不斜的继续看手机，外放的短视频声音巨大，吵的她耳朵疼。
乔馨不动声色蹙眉，她不算千娇万宠惯着长大，可自由散漫惯了，见不得被枷锁捆住。
回头时不经意看向唐雨泽，四目相对间，他轻声开口，“放心。”
乔馨眼底迷茫，“什么？”
“以后每次产检我都陪着你，生了孩子会请育儿嫂照顾，你只要每天回家分他一两个小时就够了。”
像生怕她反悔转头让谭玉开流产单，唐雨泽每一个字听起来格外诚恳。
乔馨无语，也没回的兴致，这才哪到哪，扯这么远干什么？
五分钟后，谭玉带他们去楼上影像科，位置已经安排好。
她边笑边问，“在家测过了吗？”
乔馨：“前几天用验孕棒验过。”
“验孕棒有时候也不准。”谭玉笑着解释，“现在无良商家很多，如果碰上过期或者制作过程有纰漏，很容易出现误差。”
耦合剂涂在皮肤的刹那，冰凉冷意硬是让乔馨打了个激灵。
护士手微抖，差点以为自己操作错误。
没办法，芒刺在背，唐雨泽的存在简直一秒梦回高中，监考老师一动不动站在旁边看自己写卷子的既视感。
仪器开始在小腹上下滚动，伴着轻微压力，一点点下沉。
乔馨头微微偏过，看屏幕上的黑白影像不断变化，她不太懂，只觉得画面很空。
唐雨泽站在床尾，眉头一直没松过，整张脸严肃的和在他们面前判若两人。
两分钟后，护士抽了几张纸放在她肚子上，“在门外等两分钟出报告。”
乔馨擦的双手黏腻湿滑，不知道是不是涂了太多，刚刚几张纸根本不够，刚想找护士再要点，门外传来声音，“曾西，主任找你。”
蓝色帘子外很快发出椅子推动声，关门声，小护士撤的毫不拖泥带水，走的那叫一个脚下生风。
乔馨懵了。
房间突兀的安静下来，不多时，唐雨泽拿着一大包纸巾过来。
他喉结滚动，“躺好。”
思绪一时跟不上动作，她竟然没抗拒，余光中唐雨泽抽出几张纸，从边缘到小腹，手法熟练帮她擦拭。
他做几十秒，胜过乔馨划拉半分钟。
从床上起来后，手被不由分说牵着，带着她一路往前，最里面有个小小的洗手台。
唐雨泽没放开，反而挤了洗手液在她手里，揉搓起沫，再一点点放在清水下冲干净。
人在医院总格外脆弱，不为别的，未知的病理像一道诅咒盘旋在头上，哪怕现在科技如此发达，生孩子也不是百分百安全。
尤其躺在检查床上，乔馨觉得自己不像人，更像案板上的肉。
这种感觉让她从心理到生理不适，尽快她已经尽力在适应，在改变，让自己尽可能融入。
架不住大脑里有道声音疯狂叫嚣——她不愿意。
前两年她看过一条解说，孩子的本质就像寄生体，父母感情好时是爱情结晶，人的理智终究会架不住情感和亲密关系滤镜。
感情不好时，充其量只能算作子宫侵略者。
它的到来，让她惶恐大于开心。
不想放弃是人性的脆弱，想放弃是为了自己。
说到底，她和唐雨泽感情不深，她的滤镜不够重，不足以撇去自由换一份未知的束缚。
恍然间，乔馨把手从唐雨泽掌心抽出，一步一步走到窗台边，想吹风。
他没跟上来，给足了她私人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