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辞没说话，眼睛清明地看向周纪，面上没有一点表情。
他尬笑了一下，拿起杯子跟她碰，“喝酒。”
许辞没喝。
她起身，一言不发往楼上走去。
这次周纪没有拦她。
说话之前他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她一向身带傲骨，既是不得到现实里妥协，不得不虚以委蛇，也自有她的底线。
周纪一个人坐在空旷寡白的灯下，慢悠悠摇着怀里的红酒。
殷红的颜色，散开又重聚，最后顺着他菲薄的嘴唇，流进喉管。
甘醇，却也带了苦涩。
确实不是滋味。
周纪从吧台边起身，也往楼上走。
许辞房间的灯已经关了，人应该也已经睡了。
他回到书房，给林刚打电话。
那头很快接了，“周总，查到了，那个人叫叶蕴乔，跟许小姐确实是邻居，医学专科，目前在国外一家医疗研究室。”
周纪用舌尖在腮边的软肉上顶了下，“什么时候来的南城？”
“昨天，今天就在医院遇到许小姐了。”
林刚补充道，“据我了解，叶蕴乔已经在国外五年，两年前回来过一次，就是许小姐父母出事的时候，他好像跟许小姐的关系挺好的。”
周纪的眉蹙了一下，“你话还挺多。”
林刚立刻意识到老板不高兴了。
反正只要说到许小姐的事，他的情绪总是千变万化，莫名其妙，让人捉摸不透。
做为下属，这个时候当然是挂电话保命。
林刚毫不犹豫，“周总，那我再去查查许小姐妹妹要考的大学，是不是真定下来了，您早些休息，晚安。”
“嘀！”
瞅着已经黑屏的手机，周纪轻骂一句。
自己坐了几分钟，起身，打开书房的门，往许辞的房间里走。
门没锁，周纪轻推一下就开了。
屋内只开了一盏小地灯，朦胧的光，从下往上把床上的人，照进一片阴影里。
许辞面朝里躺着，微蜷的身子，像只睡着的小猫，安静又乖巧。
又黑又长的发，如海藻一样铺在枕头上，让人忍不住想去摸一把。
周纪这么想着，人已经走到床边。
刚坐下，手还没碰到头发，床上的人便嘤咛一声，翻了个身，把头发甩到了另一侧。
周纪：……
睡着都防着他？
当然不是，是许辞早就醒了。
从门口传来脚步声。
她自从父母出事开始，睡觉就非常浅，到了南城以后更是。
但是她听出是周纪的声音，便躺着没动。
没想到他会坐到自己床上。
看样子，还想更进一步，许辞不得不翻个身，提醒他自己醒了。
周纪伸出去的手，转个方向，按亮了室内的台灯，还用另一只手帮许辞护住眼。
他手心很热，离许辞的眼又很近。
隔着指缝，可以看到台灯的光，在他手上晕了一圈暖黄的光圈。
许辞没说话，重新把眼睛闭起来。
周纪就坐在床边看她。
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对不起。”
再想装睡都不行了，许辞掀开眼皮看他。
周纪目光幽沉，垂眸看着她的脸，“晚上的事，是我失言，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这解释，好像是要等着许辞说一句，没关系，我不在乎。
可她说不出来。
干脆不说话。
周纪用指腹轻轻扫她的脸，手指滑到下巴处，就不轻不重地捏一下。
“周家的人，你虽然只见了三个，他们的事应该知道的不少吧。”
又是一个不能回答的问题。
许辞眨了一眼，依然没接话。
周纪把身子一歪，便躺到她的床上，还把许辞的头抬起来，枕到他的胳膊上。
然后收紧胳膊，让她整个人都俯到他的胸前。
“所以，那个家不叫家，叫虎穴，叫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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