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善一开始跟无锡来的那群同窗热闹过,后面听说要宴请回陆宅,觉得太张扬了不好,便私下和陆云鸿说不用了。
陆云鸿道:“也不全是为了你,我们搬入这宅院也没有请他们来逛逛,你只当叫他们来认个门,别的也不用多说。”
裴善听了,只好遵从。
因是提前说好的,来的也不都是什么大人物,只是裴善和陆云鸿的旧识,以无锡来的那群为主。
另外便是陆云鸿几位舅兄,嫌弃上次有女眷热闹不过瘾,故而今天早早就来候着了。
女眷们前脚更从陆家大门出去,他们后脚就从浮梦园的前大街东门进去了。
或是占地盘喝酒,或是选进戏楼点戏,亦或者寻一个清静地方看看热闹场景的,各寻所爱。
宋沐廷和计云蔚一道,刚一进大门,计云蔚就吵嚷要去点一出八仙过海。
宋沐廷看了看四周,没见着黄少瑜,便拉住计云蔚道:“上次来就没有见着黄大人,这次来也没有见着,他是病了吗?”
计云蔚口没遮拦道:“他那个人自律又古板,每天无事就是勤练武艺,身体不要太好,就是你生病了他也不会生病。”
宋沐廷黑脸,又深知计云蔚性情向来如此,便忍下怒气,又问道:“那怎么不见他过来?”
计云蔚一听,觉得也是,便奇怪道:“你不说我都没注意,好像是这样。”
不过转而又道:“兴许是他不爱热闹呢,反正你们也不熟,你就别管了。”
宋沐廷:“……”
酒过三旬,戏楼的声音嘈杂吵闹。陆云鸿过来,叫锣鼓停了,只用箫声琴音等物代替。
大戏也不叫唱了,唱些小戏为乐便罢了。
无锡来的那帮都不敢吱声,陆云鸿说啥就是啥。
其余人皆知夜色已晚,不可扰民,因此也不作言语。
王满叫陆云鸿自罚三杯去睡觉,客人他来招呼。陆云鸿说他不胜酒力,还说了喝酒回不了房,引得众人哄笑。
王满又道:“既是如此,那你留下些银钱给我,我也好吩咐下人跑腿关门。”
陆云鸿穿着直裰,双手一甩,两袖清风,笑道:“只有这身春衫,还是阿秀让我穿出来待客的,兴许值两个钱。五哥若不嫌弃,脱去当了吧。”
王满一听,当即啐道:“我呸,我问过阿秀了,她从不管你的银钱。”
陆云鸿道:“对啊,她从不管,我又没有挂职,哪里来的银钱?”
王满愣住,心想说得也对。
这时,王秀的声音传来,帮腔道:“五哥别被他给忽悠了,他有钱,就是不知道藏在哪里?”
王满见妹妹来了,连忙道:“不是说你待客累了要休息,我们不用你招呼,你只管歇你的。不然明天要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可交不了差。”
王秀道:“我刚睡了一觉,觉得肚子饿起来吃东西的,你们玩你们的,我不管。”
王满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打趣陆云鸿了,只是对他道:“你带阿秀去吃东西吧,他们我自会替你招呼。”
陆云鸿颔首,搀扶着王秀正准备离去。这时钱良才猛地一头扎进戏园子,略显慌乱道:“安王殿下来了。”
众人一听,神色各异。
陆云鸿看了一眼王秀,心知他是走不成了。
王秀看了一眼没有点灯的摘星楼,说道:“我先去那里,一会你得空就过来。”
她还没有见过安王呢,当然想一睹为快。
陆云鸿听见她的心声,叫来下人送王秀过去。众人都等着迎接安王,徐潇在后面小声道:“裴善的面子好大啊,安王都来了。”
姚玉蹙眉,紧绷着脸,冷冷道:“你别瞎说,兴许是因为王家几位大人都在这里。”
徐潇见他如此敏感,心里一滞,想着到底是害了他,便不再言语。
到是裴善,出乎意料的,很有担当。先前宴客,众人只顾说笑玩乐,都没注意到他。可现在他竟然挤到前面去,跟在陆云鸿身后,一副随时听候差遣的样子。
王满等人看了,皆是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一个安王怕什么呢?他们可都是太子的人。
正想着,便见安王威风凛凛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侍从,没有带刀,穿的却都是劲装。
安王走在前面,束着头发,鬓角垂落,一副慵懒不羁的模样。
他穿着云水纹的交领直裾,外面披了一件银色的大袖鹤氅,看着冷面俊逸,眉眸斜长,带有一丝丝玩世不恭的意味。
陆云鸿上前行礼,安王伸手扶着他,笑道:“陆状元何须多礼,你我本是旧相识,这次听闻你搬回陆宅,本王实在高兴,便不请自来了。”
陆云鸿道:“王爷能来,是陆家的荣幸。”
其他人也来行礼,安王道:“今天大家都是客人,不论尊卑,你们先前如何,现在依旧如何。”
说着,又问陆云鸿道:“现在唱的什么戏?”
陆云鸿不知,裴善上前半步道:“回王爷,唱的八仙过海。”
安王奇怪道:“这位是?”
陆云鸿道:“这便是我在无锡收的学生,裴善。”
安王看裴善年岁还小,堪堪十五六岁的年纪,然而眉眼冷傲,看着比同龄人更为稳重些。
他道:“怪不得父皇惦记,小小年纪便连中两元,当真是龙驹凤雏。”
裴善道:“王爷谬赞了,不过是念了几天书的蠢人罢了。”
一番恭维后,他们请了安王落座。
戏台上又要准备新戏了,陆云鸿拿了戏本子来给安王点,安王随手点了一出“仙门”。
他点完以后,看了看四周,发现有偷偷看他的,有目不斜视的,有窃窃私语的。
还有紧挨着徐潇的姚玉,看见他的目光时倏尔一滞,连忙转过头去。
安王笑了笑,心想姚玉真是胆小,枉费王家曾想栽培他,而他如今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