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阳光正好。
微风吹斜了草儿,暖阳斑驳了路面,山道狭窄,他们一行人走得慢,说说笑笑。
陆云鸿和王秀走在前面,有一段较为险的斜坡,陆云鸿不再方便牵着王秀的手。
就在王秀要放开他,准备自己走的时候,下一瞬陆云鸿一把抱起了她,几个箭步就冲了下去,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但由于王秀没有准备,惊呼了一声,随即又捶打了陆云鸿两下。
陈氏见状,就说道:“云鸿那个不省心的,又吓到阿秀了。”
张太太道:“他们小夫妻正蜜里调油呢,吓不到的。”
丁氏则诧异陆云鸿的动作,低声问道:“阿秀还没有身孕,找大夫看过了吗?”
陈氏刚要说话,就听见身后的姚太太道:“他们小年轻没个顾忌,这样闹,有了孩子怕也危险。”
张太太回头,诧异地看了一眼姚太太。
她是傻子吗?
果不其然,陈氏第一次对姚太太说了重话道:“那就不牢姚太太担心了,我家云鸿虽然鲁莽,但却极宠阿秀的。阿秀若有了身孕,云鸿哪里舍得吓她,怕是都不愿她出门颠簸。”
张太太道:“可不是吗?云鸿事事都想着他媳妇,定然是个好的。”
“不过这子嗣要看缘分,有个妇人嫁入夫家六年才生一子。故而民间有传,女子成亲三年若无子,则需等满六年,若再无,那便可考虑纳妾或者过继。”
陈氏算了算,儿子的身体等差不多好了,阿秀若有孕,则是第三年。
故而欣喜道:“那应该就是了,是她们和孩子的缘分还没到。”
姚太太突然想到儿子是过继来的,不知道这两家知不知道,又怕她们捅心窝子,一路都不敢再多说话。
陆云鸿和王秀是最先到达山脚的,只见路口处一辆马车侧翻在地。
车夫的头被扭断了,摔在那马车边上,已经没了气息。
另外一个则倒在血泊中的老人,不知生死。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陆云鸿握住王秀的手一紧,当即对她道:“你快回去,叫娘她们先别下来。”
王秀见那老人好像还有气息,当即对陆云鸿道:“那老者好像还有救。”
陆云鸿突然想起来,王秀还是一位优秀的大夫。
他很快转头,对陈安邦道:“快带女眷们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
陈安邦也看见死人了,心里大惊,连忙问道:“那你们呢?”
陆云鸿道:“你表嫂会些医术,我得陪着她。”
陈安邦不敢置信,但他想到了长公主难产那件事,当时传得沸沸扬扬的,或许还就是真的呢?
他当即不敢耽搁,折返带着女眷往岔道上走,寻了一间茶馆给她们歇歇脚。
正巧茶馆的老板看见了事情的经过,就道:“那里是个斜坡,马车好像拉不住了,突然侧翻。”
“那个车夫好惨,当场就扭断脖子死了。老者也是可怜,摔得头破血流的不省人事。”
陈安邦问道:“报官了没有?”
茶馆老板道:“报了报了,有人去通知县衙了。”
陈安邦闻言,定了定神,报了衙门就好。查清身份,也好叫人家家属来。
丁氏见陆云鸿和王秀不来,那边有死人她不敢去,便悄悄对陈安邦道:“你去看看,若是不能帮忙,快叫他们回来。”
“陆家虽然不怕担官司,可我们陈家还要在木渎立足呢。”
陈安邦不满继母对人命漠视,但也知道她说的不无道理,当即便往前去。
当他拨开人群时,只见陆云鸿已经将那老者半翻过来躺平了,而王秀正在为那老者清理伤口。
伤口在额头,血肉翻滚,看得他险些呕吐。可王秀面不改色地清理着,汩汩的血流着她也不怕,还仔细将伤口里的砂石都挑了出来,丝毫没有嫌弃。
待伤口包扎好,她给那老者把了把脉,又喂了些水,这才慢慢站起来。
“头部受到重击,还要吃药调养才行。”陆云鸿道:“等官府来了人,会将他送去医馆。”
王秀道:“我们也不能跟去,我先开发方子吧。”
陆云鸿见状,抬首问道:“可有笔墨纸砚?”
附近的人家看热闹的不少,见有人亲自救人,心里知道这老者怕是能活下来,连忙去取了笔墨纸砚等物。
王秀沾墨,挥毫间只见字迹圆润,胖胖乎乎的,你说丑吧,它丑得还挺好看的。你说好看吧,总感觉怪怪的,这是什么字体??
陈安邦看傻了眼!
开完药方,很快就有人认出了陈安邦。
“这是陈举人啊!”
“那这两位是你什么人啊?”
陈安邦不想出这个风头,可被推了出来,便连忙道:“是我表兄和表嫂。”
当即便有人恭维道:“你表兄表嫂,可是无锡陆家?”
不待陈安邦说话,便又有人道:“陈举人的妹妹喜事将近,一定是无锡陆家的人来贺喜来了。”
“陆状元,是陆状元吧?”
“那他身边的就是王家千金,和长公主结识那位王家千金啊。”
读书人家多少知道一些,这一说,众人都知道了。
很快便有人打水来给陆云鸿和王秀洗手,搬来了椅子给他们坐。
就连那可怜的车夫,也有了一卷席子盖住了遗容。
众人都围着陆云鸿和王秀说话,争先恐后地,那阵仗很快就把陈安邦给挤出去了。
只听见有人感慨道:“一直说京城里的王大小姐跟着陆状元回来,怕是连喝水都不习惯,可我刚刚看见陆大奶奶救人的样子,哪里有半点架子啊?”
有人迫不及待地补充道:“就是啊,比一般的大夫还细心呢,看得我都心生敬意。”
陈安邦想,他何尝不是这样呢。
表哥真是好福气,就这一点,他怕是这辈子都比不了了。
很快,卫县令就带着衙门的仵作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