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醉香阁中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陆川延挺拔的背影独自出现在醉香阁时,老鸨眼前一亮,立刻迎了上去。
在风月场里混得久了, 老鸨自然也练出一双火眼金睛,她还记得这位爷,能被右丞尊称一声“大人”, 恐怕也是什么眼高于顶的大人物。
故而老鸨诚惶诚恐,径直将陆川延领进了最好的上厢房——也就是上次来喝花酒时的房间。
在老鸨询问陆川延要哪些姑娘服侍时, 陆川延假似不经意地问:“上次听了飞云姑娘的曲, 确实有几分意思。今日她是否有空闲?”
老鸨先是一喜,接着想起什么,表情随即又为难起来,陪着笑脸:“这位大人,当真是不巧了。飞云这几日偶感风寒,嗓子哑了, 恐过了病气给大人,暂时闭门谢客啦。”
这么巧就偶感风寒?
陆川延略一挑眉,为避免打草惊蛇引起怀疑, 没有强求:“也罢, 那你叫个唱得最好听的来就好。”
老鸨忙不迭应下来, 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陆川延趁此机会, 好好地巡视了一遍室内摆设,照旧没发现任何名堂。
不过看着老鸨如此熟练地将他引进来,显然这个厢房平时接待客人不会少,应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问题只能出在人身上了。
胭脂水粉特有的香气由远及近, 片刻后, 一位圆脸绿衫的漂亮姑娘怀抱琵琶, 怯生生地坐到了陆川延面前。
她刚接客不满一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气宇轩昂天潢贵胄的贵客,一时间心口砰砰直跳,不敢抬头去看,只能低头,忐忑地抱紧了怀中琵琶。
“姑娘叫什么名字?”
姑娘轻声细语地回答:“奴家名为碧波。”
陆川延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不着痕迹地让眼前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放松下来之后,才假似不经意地问:“你在醉香阁中几年了?”
碧波回道:“奴家自幼被父母卖入阁中,已经待了十年有余,只不过先前一直在学曲儿,近年来才开始出来接客。”
这个客人虽然气派威严,问话时的语气倒也还算温和,所以碧波并不是特别害怕他,问话也回答得积极。
陆川延指节轻轻叩叩桌面,状似不经意道:“如此说来,你在阁中也算半个元老级的人物了。”
碧波被这句似夸赞似调侃的话惹得脸颊微红,柔顺地低下头去:“元老谈不上,只是奴家也算对阁中姐妹了解甚多,大人若是对哪个姐姐的生平感兴趣,奴家也能告知大人一二。”
许多客人叫不起花魁之流作陪,便会点上一些不甚出名的姑娘,拐弯抹角地通过她们来打听花魁的生平技艺,也算正常,碧波看起来像是早已习惯。
陆川延挑眉,没想到这个小姑娘歪打正着,正好方便他顺着话往下说:“原来如此。那不知姑娘对飞云可有几分了解?”
“大人说飞云姐姐?”碧波恍然,随后不待陆川延详细询问,便自觉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飞云姐姐是一年前来我们醉香阁的。她长得很是漂亮,又有一把婉转黄鹂的好嗓子,很快就成了红人,就连当朝右丞都爱听她的曲儿,月月都来呢。”
一年前才来。
陆川延故作叹息道:“我有幸见过飞云姑娘一次,只是她当时戴着面纱,看不清楚容貌,也不知是个什么漂亮法。”
碧波抿唇而笑,素手轻轻拂过琵琶,带出一连串的滑音:“大人可知,有句诗为犹抱琵琶半遮面?正是要让客人们看不清楚,才最美呢。”
陆川延并不太能懂女子的小小心思,暂且将这个问题抛到一边:“那她的曲,你可会唱?”
碧波似乎经常被人问这个问题,回答得很快:“回大人,奴家会唱的。飞云姐姐的曲儿每首都是招牌,每次她出了新词,我们都是要一首不落地跟着学的。”
陆川延一脸恍然,又问:“可会写字?”
碧波不明所以地点头:“奴家会写。”
得到肯定的答案,陆川延从怀中取出枚足赤的金元宝,沉甸甸地往眼前的桌上一搁。
金子在烛光下反射出金灿灿的光,有一种财富的美。
碧波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金子,一时之间眼都看直了。
她吞了吞口水,艰难地将视线从金子上移开:“大人……您这是何意?”
陆川延也不再拐弯抹角,干脆地说出了早准备好的理由:“姑娘可否为我将飞云姑娘作过的词曲全部写于纸上?飞云姑娘平日里难见一面,我便让府中姬妾都学会她的词曲,日后想听便可随时听了。姑娘写完,这锭金子便是姑娘的。”
碧波暗暗咂舌,想不到飞云姐姐还有这等豪爽痴情的客人,一时之间颇为羡慕。
只可惜她不在,反而让自己占了便宜,于是二话不说便应承下来:“自然可以,左右这些曲子已经传唱颇多,想来飞云姐姐也不会在意。”
陆川延似乎是微微笑了一下,脸上笑意一闪而过:“那就劳烦姑娘了,若是能在今晚摹完,那便再好不过。”
碧波立即懂了他不着痕迹的催促,笑道:“这是自然,大人且放心吧。”
将琵琶放于一边,她便接过纸笔,便开始按照记忆,将飞云作的词一首一首工整写于纸上。
边写,心中便暗暗腹诽:接客接多了,当真是什么客人都能遇上。
只是这位客人当真出手大方至极,只是写上几首词曲便能得这么大一锭金子,真是天降的馅饼。是以碧波写得尽心尽力,她也算头脑灵活,每首词曲都记得颇为清楚。
待到写完第一首之后,碧波便换了张纸写第二首。陆川延将已经写完的那页拿过来,从头到尾读了两遍。
无甚异样,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