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单福波不以为然,觉得单家已经强盛得足以和三家平起平坐了。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的以为是何等的可笑。
强力组织就是强力组织,一声令下有的是豪杰为其奔走效命。
现在看来,单家千年辉煌不过是建在沙堆之上。可惜,这样的道理他悟透得太晚了。
他无比地后悔没有听三哥的话,为什么要急着回来,哪怕等上一等。然而这后悔药从来都无处售卖。
两道光矛刺透单福波身体的时候,他没有惊恐,也没有留恋,只有可惜。
脑海里想的都是单福海以前的话:“祸患常积于微末。”
“单家虽盛,宛若浮云,子弟不修德业,终为家族致祸。”
“单家失去敬畏太久了。”……
当初这些话,他一句也听不进心。
现在想来,句句是金圭玉臬。
若没有单明玉的张狂,未必就惹上遂杰,单家便亡,也能拖个百十年吧
………………
单家的覆灭,许易并没有提前知晓,甚至通天宫这边战得星斗摇撼之际,他也丝毫没有收到风声。
单福波身死之际,他正在参加饮宴。宴请的主人正是李铁涯,作陪的宾客除了李铁涯的那些结义兄弟外,还有大风盗相熟的极伙星空盗的首领人物。
那日,许易当众辞官,便离开了恭月城。不多时,便遇见了亲自来寻的李铁涯。
不管他怎么婉拒,李铁涯执意要摆酒相谢,直言,倘若他遂卫主不去,就是看不起他李某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易只能应下。不管李铁涯是真要报恩,还是必须在一干手下面前扮演仁义,许易在铁星岛待的这两日,李铁涯是极尽礼遇,一口一个恩公,任凭许易怎么说,他也不肯改口。
连日设宴,今天还请来了聚火盗,流沙盗,拜日盗等几个著名的盗匪团伙。
李铁涯珍而重之地将遂杰介绍给了众人,他倒没说遂杰私放他的事儿,反正一口一个恩公,让众盗首不明觉厉。
如今的遂杰名头实在太响,凭借一己之力,搅动风云,简直就是星河古道崛起的一颗新星。
虽然此人才辞了逆星宫的官职,但就凭他如今的名望,不管是投星空府,还是去往北斗宫,哪怕是当一个星空盗,也必定是能快速出位的。
谁不知道当时和他一并请辞的凰权卫的僚属基本都是遂杰的铁杆。
基本只要遂杰大旗一晃,立时就能拉扯起队伍,关键在于遂杰愿不愿施行。“来来来,遂卫主,我一定要敬你一杯。若不是你向单家施压,我也不能趁乱逃回来。大恩不言谢,我干了。”
李信行到许易身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接连几次饮宴,李信都要以此为理由向许易表示敬酒。
他能回来,自然是许易授意的结果。
只是做了个局,让李信误以为是单家抓他,因为遂杰大兵压境,单家看守人马被调走,给了他逃离的机会。主要是整个局做的实在太逼真,李信信了个十成十。
不过,他向许易敬酒,许易是喝得很心安理得。其实,他趁势灭掉李信,也是极好的选择。但他终究找不到杀李信的理由,所以饶他活命。
李信敬酒完毕,李铁涯向众盗首吹嘘起了遂杰的仁义胸怀,群盗自诩侠义,这档口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对遂杰都是交口称赞。
紧接着,便是轮番敬酒,不得已许易也只好一杯接一杯往肚里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群盗又开始品评天下人物,人选极为局限,皆是星河古道中的独行侠,或者是星河盗中的显赫人物,按许易的理解,这是到了商业互吹时刻。
果不其然,众人吹完了旁人,很快,又开始彼此互吹。
一人吹完李铁涯,李铁涯连连摆手,“李某岂敢担当世豪杰之名?若说豪杰,我恩公遂卫主自然是顶天立地的豪杰。有道是,英雄惜英雄,豪杰重豪杰。不知遂兄以为这星河古道中,可有什么英雄人物?”
许易本想敷衍过去,忽地,心念一动,“若说着英雄豪杰,遂某还真知道一位豪杰,不显于世,某也是在偶然机会,路过碎叶城时。偶见一株奇树,灵气盎然,以为是遇见奇宝,便下探一观。等到了近处,才发现那哪里是奇树,根本就是一人。毛发怕有百十年没有打理,顶在头上,显得极为茂盛,让我误以为是树非人。我和那人攀谈几句,才知那人姓薛名向,因偶然重伤,于碎叶城养伤之际,受了一位女修一饭之恩。”
“后来,那位女修死于一场争。薛向闻之,杀尽女修之敌,擒敌首十三颗,便在女修赐饭之地,掘土为墓,用女修之敌首级祭奠之。并为其守墓百年。我遇他时,刚好是百年之期,再后来再去,便不见此君。如此重情重义的侠士,岂非我辈中人?这样的人物,算不算豪杰?”
“算,自然是一等一的豪杰。”
“真恨不能不得识此人一面。”
“星空古道多的是见利忘义之徒,竟有如此高士而不能识,诚乃某之憾事。”
群盗皆呼喝不绝,不管群盗是不是真侠义,但总有慕贤之心。
许易所说的薛向,其所作所为,的确堪称传奇,令人心折。
“又在替自己吹嘘了,人家好歹是互吹,你却是直接给自己吹了。我就不明白了,你这是打的什么鬼主意。怎的,打算还要再弄一层身份出来?”
荒魅知晓许易扮演薛向不是一回两回了。
这会儿,又替薛向编造身份,必然是动了歪心思。
许易传意念道,“我下一个闲招,谁知道有用没用,狡兔三窟,总不是坏事。”
荒魅撇嘴,“你小子的哪一次闲招,最后不都是要整出事儿来。”许易不理会荒魅,接着和李铁涯一干人应和。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