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殿。
刘纬再无往日轩昂,泪水怎么都抹不尽。
“请陛下放心,李公蕴得国不正,屠黎氏满门,记忆犹新,人心不附,待交趾全境平定,即可遣那十万落选僧南下弘法,不出二十年,一如汉唐所辖。”
赵恒浑浊的双眼转个不停,焦灼而又无力。
刘纬细细一想,又问:“陛下可是担心宿迁至海州段运河进度?”
赵恒潸然泪下。
刘纬连忙道:“请陛下放心,李士衡张弛有道,海州段运河接近完工,沿途船闸、石门均已调试完毕,澶州横陇埽以东的黄泛区积水消退,正在扩建河道,今夏汛期无虞。”
赵恒两眼再次打转。
“陛下还有话说?”刘纬哽咽道,“请陛下连眨两次表否,连眨五次表是……”
赵恒连眨五次,频频西顾。
刘纬扭头看了张景宗一眼,问:“陛下可曾交待过什么?”
张景宗扑通一声朝刘娥跪下,泣不成声:“请娘娘圣裁……”
刘娥只是摇头,紧紧握着赵恒的手搂在怀里,哭的撕心裂肺。
赵念念、赵祯、赵元元、赵全益、赵德宁、赵德静无不肝肠寸断。
赵恒视线一直在张景宗和刘娥脸上游弋,眼中的焦灼、无奈不言而喻。
赵念念最先察觉到异样,拉了赵祯一把,不声不响的领着弟弟妹妹出福宁殿。
刘娥抹去脸色泪水,心有不甘道:“陛下有意以邕州为南京。”
刘纬道:“陛下圣明。”
“圣明?”刘娥疾言厉色,雷霆之问、一问接一问,“是称了嘉瑞心意吧?
五千里外的瘴役、不毛之地,如何把握?
大军经海路往返,一岁一来一回,再养一个安禄山?
天禧四年用兵党项!天禧五年用兵吐蕃!天禧六年掘海州运河!天禧七年用兵交趾!
左藏库岁岁告竭,内藏库年年周济,所储不及建隆元年三分!
陛下若有不测,如何优赏诸军?
太子亲政行庆,如何安抚人心?
钱券?
嘉瑞就没想过?
韩守英西进步伐未停、交趾战事胶著,稍有差池,契丹就会趁火打劫,宫中这些孤儿寡母便万劫不复!
你安的什么心?”
刘纬针锋相对:“娘娘尚且顾忌身后名,怎不为陛下想想?
澶渊之盟,古今未有,本朝君臣如何面对后世诘难?
石敬瑭之恶名,不能让娘娘有所警醒?
以半壁江山,养一国军政,另有契丹、党项、回纥、吐蕃、大理、交趾伺机而动,怎是长远之计?
陛下不思进取,娘娘可敢放手一搏?
困守京畿?养兵不用?
徒聚钱财,酿怀璧之祸?
契丹年年用兵,征高丽、讨女征、平阻卜。
党项年年略我边民,寇回纥、战吐蕃。
交趾年年逼我羁縻州服其徭役,南侵占城。
吐蕃李立遵、温逋奇假唃厮啰之名收拢部族,聚众均在十万之上,野心渐彰,掠我秦州。
大理坐拥十万大山之利,与西南溪峒眉来眼去,此乃西南不靖之根源。
我大宋八面皆是百战之敌,无险可守,娘娘却只想着一亩三分地。
臣不敢苟同!
此时不伐,待其心愿达成来犯?
趁其病、要其命!
今朔方、灵州、银川、定难五州、兰州、湟州、熙州、河州、交州尽在我手。
拓地何止万里?
功在世宗、太祖、太宗之上,陛下无身后之忧,娘无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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