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五年,三月二十五日。
斩右街僧禄澄于城西普安寺,并诏十八路度牒僧于秋十月抵京应试,不至者夺牒,诵经不及者还俗,有恶迹者论法,地方不察、其主官减一等、罚铜二十斤,凡民举僧人不法、给其财半价充赏……
又诏寇准包藏祸心,法当族诛,贷以轻典,责授太常少卿、发浚仪县看管,亲吏张文质、贾德润黜为普宁、连山县主簿。
周怀政、周怀信流兰州阵前,遇赦不赦,不死不回。
翰林学士盛度、枢密直学士王曙私结周怀政,分知光州、汝州。
朱能、寇准、周怀政谋逆一案拉下帷幕,出外者、落职者不下三百人。
仅杨亿身免,事发当日,便液俱下,清名丧尽,因丁谓爱才之心而保全。
谁都没想到,朝堂纷争的告止会是十方丛林混乱的开始,而且是以民间揭发为主,京畿诸寺哀嚎一片,似乎又回到周世宗禁佛的那段岁月。
刘纬作为始作俑者,在西北犯下的杀孽已攀升至千万,可止小儿夜啼。
鸿胪寺、太常礼院的官员胥吏战战兢兢,效率较往年成倍增长。
但刘纬把周全放在第一位,而不是效率。
后世提起北宋变法,无不以为只是法令的新定和修改。
虽是事实,却有例外能与法令并驾齐驱,甚至凌驾于法令之上,即:故事往例,也可以叫祖制或是祖宗之法,是无法逾越、无法忽视的存在。
刘纬之所以拉赵祯入局,不仅是为迎奉赵恒、刘娥,也想让赵祯主导故事的诞生。
史上,宋军赙赠制度的正式确立是在神宗元丰元年:阵胜,将校三十匹,兵二十匹。不胜,各减半,民兵准此。
之前一直侧重于将校,而非一般士卒,受众十分狭窄。
刘纬反其道而行之,连续五日上请,让赵祯去了趟龙卫军营属区。
堂堂上四军,仅有两套光鲜衣物能拿出手,妻儿补丁度日,
感触能有多深,得观后效。
赙赠、封赏条例初稿四月初完成,所费合二为一,重又三分。
凡禁军、役夫、胥吏、工匠、蕃兵、阵亡一视同仁,占三成,赙绢、钱券、米粮听其便。
一百五十万役夫的封赏占三成,役未满一年、按一年算,共免两丁徭役七年。
禁军、胥吏、工匠、蕃兵、蕃汉弓手的封赏占四成,钱券、帛绢、米粮听其便。
庞大的人口基数飞快递减,左藏库、内藏库所储仍然难以为继,只能以钱券弥补亏空。
坊间闻风而动,钱券溢价一日跌尽,但始终按面值即时偿付。
四月初五,有诏:诸路今岁铜铁钱、金、银等金铁之税,暂储诸路转运仓,折以钱券输京,百姓、商贾通兑,有司不得漂没,听民举告,流五百里……
钱券应声回稳,溢价一直稳定在半成以上。
赙赠、封赏条例的出台不是没有波折。
左藏库一钱之直发钱券四钱,赌的不仅是国家信誉,还有商品流通效率,交易量越大、交易频率越高,钱券这种新兴货币使用需求就越大,根本没有兑成铜、铁钱的空间。
帛绢绸是等同于铜、铁钱的一种实物货币,因价高质轻而备受流通领域青睐。
但北宋境内此时的税点、关卡高达两千,皆征过税、住税:行者赉货谓之过税,每千钱抽二十。居者市鬻谓之住税,每千钱抽三十。
每过五县,折损一成。
单单只是国家信誉不足以让百姓为钱券背书,晓之以义不如导之以利。
丁谓很快就发现其中的隐患,钱券大面积推广虽能弥补赙赠、封赏造成的亏空,过税、住税却会因此锐减三成。
钱惟演选择性失明,无视其它苛捐杂税的存在,强烈反对寅吃卯粮。
刘纬直接找上丁谓,先以中书效率低下而赙赠事关移如火为由,请调王钦若回京。后又以鄯城、河西走廊尚未光复而耶律隆绪陈兵新城为由,请将平夏军回师之期暂缓至明年春,届时夏秋两税缴讫,就算钱券全面推广失败,也不耽误封赏事。
值此寇准党羽尽数出外、冯拯督定难五州、李迪抚秦州西羌、钱易镇雄州之际,正是丁谓大肆收买人心之时,哪能让判杭州的王钦若坐收渔翁之利?
钱惟演偃旗息鼓,本想助其一臂之力的曹利用也缩了回去。
赙赠、封赏条例得以顺利推进,京畿诸仓已完成帛绢等赐物清点,由入内内侍省发给阵亡将士家属,并在各军属区置缿筒,专举赙赠克扣事。
清明前后,返乡役夫陆陆续续抵京,将那一袋袋青白盐变成铜钱,起初每斤五十钱,三两日后不断攀升,稳在七十五钱左右,四十斤可换钱三缗。
而京畿盐价暴跌,每斤三十钱仍然无人问津,榷商苦不堪言。
尚有百万役夫未归,继过税、住税锐减之后,京畿今岁盐利似乎也要绝收。
刘纬理直气壮的面对承明殿群起非难:“昔日灵州、怀远、盐州以中国无用之地遭弃,诸位为何不言岁盐千万石之利?鄯城以西尚有储盐亿亿万,但山高路远、气候苦寒,诸位会不会再赋予其无用之名?而今而后,天下皆知西北盐、马之利,谁还敢欺世盗名?”
钱惟演道:“青盐为祸,少不了刘参政推波助澜,盐物而已,何来养生之效?”
刘纬冷笑:“钱参政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纲吏舟卒,饥寒切身,侵盐以鬻,杂砂充数,京畿百姓食砂盐久矣!青盐无垢,自盐州输出仅五钱,四十斤两百钱而已,陕西缘边不过十五钱,役夫负盐四十斤,奔两千里,换三缗辛苦钱,不如一驴之费,安可称祸?”
钱惟演据理力争:“役夫来回用度皆由朝廷负担,并蠲两丁之役以酬,焉能再负青盐扰京?”
刘纬道:“他们锄头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