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间,玉熙宫中,李芳垂首,不敢去看嘉靖皇帝。
他心思简单,面对皇帝的时候,该说的话,自然是没有丝毫隐瞒。
但不该说的话,他也是不敢去说。
只是这一次,无数书信从西北,东南送来,全天下多少双眼睛都盯着自己。
他不敢造次,更不敢胡乱隐瞒。
“陛下,陕西行都司又来信了。”
嘉靖不说话,他只是坐在八阵图中间,闭目修道。
玉熙宫是他的地盘,也是大明此刻的大脑。无论是何等重要的军国大事,都要在皇帝修道的地方批阅。
官员不论文武,都以进入玉熙宫为荣。
倘若作为官员,不能在玉熙宫中拜见皇帝,那必然是不受皇帝重视,并非是皇帝依仗的大臣。
对,能够进入玉熙宫的未必是嘉靖的亲信,但绝对是大明朝的权臣。
半晌,嘉靖皇帝才不紧不慢的睁开眼睛。
“拿来吧,朕倒要看看,陆子吟那小子又要给朕带来多少惊喜。”
李芳闻言苦笑,双手奉上书信,不敢解释。
那嘉靖皇帝拿起信封,用小刀剪开后,从中抽出一张信纸。
他每一步都做的极为细致,仿佛要看的信不是信,而是一件艺术品。
对嘉靖
皇帝而言,这封信的确是艺术品,能够换无数艺术品。
宫阙万间,多少银子都是从这一封封信,奏章里面出来的。
那陆子吟在西北送来书信,也不知道有多少好消息要与朕说。
一旁李芳颇为着急,他看着皇帝打开信封,里面信纸的内容他之前便看过,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喜讯。
“荒唐,荒唐,荒唐!”
果不其然,看完书信的嘉靖皇帝整个人都处在暴怒边缘,他扬了手中书信,怒道:“李芳,你跟朕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西北怎么了?为什么牛羊战马不能运输到大明腹地,为什么他陆子吟抓了数万人,又要问朕要钱!”
他勃然大怒,为的不是百姓,而是书信当中,陆子吟言及西北,只说外有鞑靼人,内有大明士绅军户,需要继续募兵,今岁贸易所得,花在军费上的从原先的数百万两白银,变成现在千万两白银。
如此之巨的银子,朕拿得出来,也不拿!
“陛下息怒,平西伯乃是我大明栋梁之臣,所言也有自己的道理。”
“道理,什么道理?”嘉靖皇帝看向一旁的李芳,沉声问道。
掌管司礼监,十万太监的李芳在大明朝现在可以算是第三号人物。他听命
于皇帝,跟内个首辅能够进行一定程度的对抗。
手下有东厂西厂。
一旦锦衣卫没了都指挥使,锦衣卫也会成为司礼监下属的机构。
“说!”
见李芳不说话,嘉靖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朕不过是想要修几个宫阙,偏偏出了这么多事情!陆子吟那小子居然敢要挟自己!
“奴婢以为,平西伯一心为国,对陛下忠心耿耿,今日西北出现诸多变故,倒也不是平西伯的过错。奴婢手中有镇守太监送来的书信,陛下请看。”
李芳将藏在袖子里面,干儿子冯保送上来的书信捧在手心上,等着嘉靖皇帝拿走。
上陈的奏表嘉靖皇帝在恨了李芳一眼之后,这才拿起来,撕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冯保是谁嘉靖皇帝一无所知,但他从字里行间却是看出来了那冯保居然跟陆子吟穿一条裤子。他们说的话虽然不一样,目的却都是一致的。
他们是冲着夏言去的!
那大明陕西,陕西行都司相互串联,有了夏言在朝堂上面撑腰之后,陆子吟也投鼠忌器。
想要改革,就得保证上下一心。
现在夏言在朝中拖后腿,哪怕有自己这个皇帝撑腰,陆子吟短时间也无法让西北平定下来。
抓人杀人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李芳!”
“奴婢在。”
“你说说看,我大明西北改革之时,朝中是否有人从中作梗,阻拦改革?”嘉靖皇帝怒意不减,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冲着陆子吟,而是夏言。
“自然是有的。”
李芳心一横,说出来的话冰冷无情。他早就在司礼监就已经想清楚了,这件事情上面司礼监跟大明陕西行都司是一心的,至少大家都是大明重臣,都是皇帝亲信。
这一身份比外人更亲切。
更直白的缘故则是陆子吟这个月上书五次,涉及财政改革,官员增加俸禄,改革驿站。
现在没了陕西行都司的钱财,大明改革根本无法进行。整个大明朝现在都入不敷出,全天下的官员百姓都在等待陆子吟重开丝绸之路后,让大明贸易顺顺利利的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