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邦宁面无表情,他不在意这些人的死活,这些人也掀不起任何风浪。哪怕他们名以上是这一支军队的长官,可真要让他们做出任何违背大明律法的事情,他们没办法让军士服从。
俞大猷的辩解很苍白,很无力,他没办法将自己的下属全都革职,随后清算。一旦没了这些人,自己的副总兵就是无根浮萍,那是他无法接受的事情。
偏偏陆子吟没给自己任何思考的机会,徐邦宁的到来足以在任何时候弹压任何叛乱。
除非自己想要被诛杀九族,不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冒大不韪。
半晌,俞大猷低语道:“这些人跟随我多年,是我的人。纵然他们没有任何功劳,也有苦劳。眼下他们年纪不小,应该给他们一点体面。”
边上的徐邦宁还未开口,穿着大红色官袍的翁溥却是郑重提醒:“这里是大明新军,军中无分军官士卒,效忠的都是我大明天子,而不是别人。这是新军,不是军户卫所,里面的人不是某个人所有。”
下一息,俞大猷汗流浃背,冷汗让他一个哆嗦。翁溥所言都是诛心之言,让他愕然。明明一刻钟前,大家都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怎么来了一个徐邦宁,翁溥就成了自己敌人
!
他不理解。
“俞副总兵想要保住他们,末将也能理解。随后此间谈话会被记录下来,若是无误,全都送往总督府,内阁,让上面的人判断该如何解决此事。毕竟翁大人说得对,新军效忠的是我大明圣天子,每个兵卒都是我大明的赋税供养而来。”
“一个月六两银子,一日三餐都是精粮,还有肉食。朝廷可不是让他们在军营当中呼呼大睡的,是要他们好好训练,护卫我大明天子,以及各行省的百姓。”
徐邦宁杀人诛心,这个时候非但没有任何退让,反而声音变得越来越越尖锐,说话的声音也比刚才大了不少。
“俞副总兵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保住他们,是想作甚?是想要建立私军?”
翁溥深深地看向徐邦宁,他早年听闻徐邦宁是纨绔子弟,在湖广数次相见,对方都彬彬有礼,没有太多感触。
唯独眼下,他是真的惊讶,徐邦宁不再是纨绔子弟,更不是区区一个千总,而是运筹帷幄的大明文官,一句话就能杀人。
“末将明白了。”
俞大猷终于还是改了称呼,不再只是尊敬翁溥,也开始尊敬起来徐邦宁。
“明白就好,侯爷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却也没想到江
浙新军一直在新军体系之外,会变成这样。别的新军每日操练,偏偏你们什么都不做。听说侯爷已经派人去江浙了,若是戚将军训练的新军也不如人意,就会上书朝廷,将江浙新军所有人员裁撤,从他省调集兵马,充作新军骨干,再行招募。”
俞大猷在边上听着,不禁心中发苦。自己还在想怎么蒙混过关,对方已经想好了怎么让自己死的明明白白。连带着整个江浙新军现在都上了平西侯的死亡名单,稍有不慎就会被彻底清理。
“末将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抉择,是一起死,还在死道友不死贫道。
“湖广所有新军,还请徐将军协助整顿,从末将以降,军中无论是谁,做对了便是对了,做错了便是错了。该如何惩处,还请将军多多费心。”
徐邦宁见说只是摇头:“你比我更先调入新军,该怎么做,你比我清楚。”
该做的事情自己都做了,现在轮到了俞大猷自己去做,无论是不是得罪人的事情,都要他亲自去做才行。
只有做了,才能被勉强原谅,算是当做自己人。
不过真要想让平西侯满意,那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大明现在不缺能打仗的人,脱离
军户制度后,无论是勋贵还是宗室当中都有不少人取代了原本的生态位。
若非戚继光有赫赫威名,也轮不到他现在在大明担任一地总兵,算是走到了武将的尽头。
俞大猷怅然若失,自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边上,翁溥告退,他不想参与其中,军队的事情是陆子吟负责,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徐邦宁也拱手告退,跟着翁溥一起离开。
刚出军营,翁溥便道:“徐将军不愧是魏国公之后,种种手段,当真精妙。假以时日,必定能够因功封侯。”
徐邦宁只是苦笑:“昨日一早我方才收到书信,便顾不得休息,直奔荆州府而来,才知道此刻情况远远超过末将想象。末将虽在永州之外,每日都有斩获。然军中军士不敢歇息,每日都在训练,便是休沐,也是改成了十日一休。”
“翁大人久在荆州府,所见所闻应当比末将更多,更清楚此地真实情况。”
“依我所知,荆州所征募的新军,训练不及以往,虽未跟徐将军麾下精锐一样,却也比军户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