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满城缟素。
天子脚下的京都城气氛最为严峻,家家户户关门闭户,便连一向热闹非凡的集市现在都格外寂静萧条。
宫门口摆放着许多刺客尸体的消息却像一阵狂风,快速席卷到云盛皇朝的每个角落。
但消息却越传越玄乎。
野外茶棚。
“哎,你听说了吗?咱们皇帝驾崩,皇后娘娘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一夜之间斩杀了许多大臣,将尸体摆放在皇宫门口暴晒了几天几夜。血水都汇聚成河,流淌出了三里路!”
一个贼眉鼠眼之人神情激动地说:“不仅如此,她还下令诛杀帝师淑妃以及刑部尚书及此三人九族,这是何等丧心病狂!”
“据我所知,皇后诛灭此三人九族,是因为此三人乃是谋杀皇上的凶手,不然咱们皇上正值壮年,岂会突然驾崩?”
又有一人小声说:“此事必有蹊跷,其中缘由不好说。”
一个身穿破洞麻衣的男人坐在两人身后,手中端着一碗茶水轻抿着,在听到他们的话之后,眸色突然一顿,握着茶碗的手微微颤抖,几乎握不住手中的茶碗。
是她吗?
会是她回来了吗?
他几乎绝望的心脏宛若枯木逢春般生出希冀,狂烈的跳动着,原本暗淡无光的眸中迸发出璀璨的光彩,目光逐渐笃定。
一定是她了,只有她才敢如此胆大妄为,才会如此临危不惧,足智多谋地让企图陷害她之人自食恶果。
“不管怎么说,咱们云盛皇朝是彻底变天了。三日后便是新帝登基为皇的日子,皇上登基必然游街,咱们脚程快一些还能赶得上观礼。”
贼眉鼠眼之人慢悠悠地哼笑着说:“不过咱们的新皇只是个六岁的无知孩童,苏皇后又如此狠辣,只怕是慕太后的历史要重演。”
慕太后乃是前朝导致朝代灭亡的摄政太后,她中年丧夫,扶持年仅八岁的幼子登基为皇,但由于她太过刚愎自用又性情残暴,极度奢靡,贪图享乐,将整个王朝搅得民不聊生。
天下群雄并起,揭竿起义,导致王朝走向灭亡。
云盛皇朝的祖皇帝就是那个时代的胜利者。
而今的苏皇后,残暴狠辣较之当年的慕太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传到有心人耳中,你就算有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我也只是跟你说说,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有心人?”
“砰——”
突然一声巨响,将窃窃私语的二人吓得一哆嗦,扭头望去,便见一戴着草帽身材高大的壮汉站起身来,他的身形将照进茶棚的光线挡住大半。
两人皆是一愣,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那人突然抬起头来斜了他二人一眼,眸色淡漠得宛若千年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两人呼吸一窒,那人薄唇轻启,声音冷幽幽的:“她不是慕太后,她也不会是慕太后,再敢妄言,我定叫尔等人头落地!”
不等两人回话,他便转身大步离开。
直到人影消失,他们才惊觉脊背上蔓延出一层薄汗,浑身发凉。
方才那人冰冷的眼神让他们有种被野兽盯上的荒谬感,让人惊惧到脊背发凉,深深吸气平复了内心的恐惧之后,贼眉鼠眼之人才小声说:“壮志哥,你有没有发现,那小子长得贼俊?”
张壮志点点头,心有余悸道:“确实长得俊俏。”
比镇上罗员外家的上门女婿还要俊俏。
大皇子登基为皇,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苏程曦联合以元城王以及陆丞相为首的维护正统的一众大臣扶持萧予桓登基为皇,登基大典便定在三日后。
傍晚时分,下了一场雨,将红墙碧瓦的宫殿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朦胧氤氲着,让远处的景色看起来极为不真切,就像是她那虚无缥缈的未来一般。
“母后。”
身侧突然响起孩童担忧的声音,苏程曦扭头望过去,萧予桓便走上前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关心道:“这几日您总是过度操劳,又睡不好觉,长此以往,就算您是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您就当是为了儿臣,少些忧虑,早些休息吧!”
儿子如此懂事贴心,让苏程曦内心生出暖意,她伸手将儿子拉到怀中,垂眸望着他,微笑着询问道:“桓儿,若是有朝一日,有人在你耳边进谗言,让你疏远母后,仇恨母后,你当如何?”
“若有人胆敢如此居心叵测,儿臣定将此人千刀万剐!”
萧予桓毫不犹豫道:“母后乃是儿臣亲生母亲,是儿臣最为亲近之人,任何人都不能挑拨儿臣与母后之间的关系。”
“桓儿真乖,有你这话,母后便心满意足了。”
苏程曦轻笑着抱紧怀中的便宜儿子。
心中稍有慰藉。
新帝登基大典如期而至。
因为准备时间尚短,先帝尚未下葬,一切从简。
尚未天亮,睡眼惺忪的萧予桓便被苏程曦从暖洋洋的被窝里捞起来了,他抬起小手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问:“母后,今日要起这么早吗?”
“对,今日要起早准备。”
苏程曦拉下萧予桓揉眼睛的小手,面带微笑地说:“桓儿,从今往后,你便是一国之君,可不能再用手揉眼睛了。”
“好,儿臣听母后的。”
萧予桓笑着点头,眸色中满满的都是依赖。
今日新帝登基,册封生母苏皇后为太后,天下百姓可观礼。
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挤满了人,热闹非凡,都等着新帝和太后的轿撵经过。
苏程曦和萧予桓都换上了上尚衣局女官连夜赶制出来的代表着云盛皇朝最为尊贵的朝服。
萧予桓小小的身体裹在厚重的朝服中,稚嫩的小脸上表情严肃。
即便他还小,但也明白今日穿上的这一身衣裳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