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校官和一名尉官同坐在一张血迹斑斑的长桌后面,正在上下打量着自己——不出意外,这就是叛军的四大头目;
尉官身后,一个苦修士打扮的男人侍立在房间角落,面孔隐藏在兜帽下,在昏暗的灯光中,看不清楚。
博伊尔心头一紧——这又是谁?情报里怎么没提过叛军与公教会有勾结?难道是告解神父?叛军打算直接用刑?
四个叛军军官只是看着博伊尔,并不说话。角落里的苦修士如同一尊石雕,也不说话。
于是兰科·博伊尔率先打破沉默。
“盖萨上校、斯库尔上校、马加什中校、蒙塔涅上尉,”博伊尔少校用力活动了一下被皮带捆住的手臂,身下的椅子都在跟着摇晃,“请允许我抗议,贵方对于使者的虐待。”
坐在长桌中间,半张脸上覆盖着恐怖伤疤的光头校官,神情倨傲,第一个开口,“俘虏没资格抗议。”
“您说错了,盖萨上校,俘虏也有资格抗议,”博伊尔不卑不亢,“而且我不是俘虏,我是肩负谈判之职的使者。”
“搞清楚你的处境,联省佬,”光头上校的目光冷若冰霜,“我说你是俘虏,你就是俘虏;我说你还活着,你才活着。”
“您说的没错,盖萨上校,我的死活全在您的一念之间,”博伊尔挂起满不在乎的礼貌微笑,“但就算是死刑犯,用那种马车来押送,也是不人道的。”
“不人道吗?”坐在长桌最左侧的尉官也笑了起来,“我就是坐那种马车来的帕拉图。”
见尉官开口,博伊尔仔仔细细将对方端详了一番。
可是很遗憾,尽管在兰科·博伊尔看来,面前的年轻尉官确实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但他还是很难将对方与情报中的“狼之血”联系在一起。
“你陷入了逻辑谬误,蒙塔涅上尉,”博伊尔定心凝神,笑着回应,“您等于是在说,因为您遭遇了不人道的待遇,所以不人道的待遇变得人道了,这相当于也否认了您所遭受的不人道待遇。”
“我的逻辑只有一条,”尉官从容不迫地说,“[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那就没问题了,咱们扯平了,我撤回抗议,”博伊尔欢畅地回答。
下一刻,他却又向尉官深深低下头,恳切地说,“但是不管怎么样,还请您允许我为您所遭遇过的不人道待遇致歉。我希望您能知晓,并不是所有联省军官都赞同用那种方式对待你们。为此,我给您带来了一份见面礼,就在我随身的……”
“是这个吗?”尉官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盒,打开盖子,正对着博伊尔,放在桌上。
一枚朴素的印章戒指静静躺在盒内。
同样的戒指,博伊尔有,盖萨有,斯库尔、马加什也有,唯独尉官一直没有。
“没错,伟大同盟之戒,”博伊尔点头,“您的,还有巴德中尉的,安德烈亚·切里尼中尉的。”
尉官轻轻扣上盒盖:“这本来就是我们的。”
“物归原主,”博伊尔欣然同意,“再好不过。”
“‘物归原主’也叫送礼?”光头校官讥讽地问,“联省人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不等博伊尔回答,坐在光头校官身旁的高瘦校官轻咳了一声,叫停了无意义地攻击,“兰科·博伊尔少校,既然你说自己肩负谈判之责,那就阐明你的来意吧。”
高瘦校官眼窝深陷,气质文雅,神情中带着三分诗人的阴郁。
博伊尔心想:“毫无疑问,这个是斯库尔·梅克伦,‘思虑深沉、辩才卓绝’,‘善于规划,然临机处置之能欠佳’。”
“首先,科尼利斯将军委托我向诸位道贺,”博伊尔清了清嗓子,容光焕发地说,“诸位打了一场了不起的胜仗,科尼利斯将军说,哪怕身为敌人,他也要为诸位鼓掌。河谷村之战,将会永载联盟史册。”
“免了,”光头校官皮笑肉不笑,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更加可怖,“我可不认为被你们写进战史是什么好事。詹森·科尼利斯都混上将星了?该不会是搞政变的奖赏吧?不容易,真不容易。”
“是没有自己给自己晋升容易,”博伊尔嘴角挂着轻浅的笑意。
光头校官皱起了眉头。
坐在长桌最右端,一直没说话黑发校官温和地笑了笑,终于开腔。
他的嗓音很磁性,令人如沐春风:“我们已经收到了科尼利斯本部长的祝贺,博伊尔少校,你还有什么来意,一并说明吧。”
黑发校官比另外两位校官都更年轻,身材匀称,举止优雅,校官制服熨烫得非常笔挺平整,乌黑浓密的头发与胡须也得到了很精心的保养。
“想必,您就是马加什·科尔温中校,”兰科·博伊尔颔首致意。
黑发校官点了下头。
兰科·博伊尔彬彬有礼地说:“您在诸王堡的朋友托我向您转达问候。”
黑发校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