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将过,秦湖上漂荡着的百余只画舫先后响起了悠扬的琴声。
时而舒缓如清泉,时而急促如落珠,好似松涛阵阵,又似山谷空灵。
每一位琴师,都使尽了浑身解数,希望自己的琴声能在所有人中脱颖而出。
就在这时,一道与众不同的琴声响起,带着几分凌冽的肃杀之意,宛如一支利剑刺破了之前那些悠扬琴音所布下的幕帘,将众人从迷醉中带了出来。
琴声一开始平淡深远,缓缓弹之,则是慢慢地展示出了沙场的气势宏大和沉郁凝重,但又透着超旷飘逸。随之,曲调旋律突然慷慨激昂起来,那种戈矛杀伐的气息压下了所有的靡靡之音,无人能与之抗衡。
其他的琴声都渐渐平息,唯有这《入阵曲》弹到了最后。
一曲终了,众人的心情还是久久难以平复,仿佛刚刚真的是亲眼目睹了一场激烈的战争,见证了恢弘而又凄凉的战场。
苏沉鱼听完之后,说了一句:“琴技确实不错。”
“只有技巧,却无感情。”百里言卿感受不到戎若弹琴时的感情,曲调再激昂,也无法让他身临其境。
“你要求还挺高。”
“今天晚上,秦湖斗琴,戎若公主想必是一骑绝尘了。”对于这个结果,两人并不意外。
等所有画舫陆续靠岸,那些斗琴落败者都有些垂头丧气,但还是在一旁站在,想看看到底是谁,打了她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终于,戎若从画舫上下来,看到周围的百姓都在等着自己,她昂首挺胸地站着,听着众人的夸赞声,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位姑娘,我以前在京城从未见过你,你是哪一家的琴师啊?”一个身形肥硕的女人打量着戎若,眼底透着满意之色,这姑娘一看就就灵气,若是能挖到自己楼里来,肯定是一棵摇钱树。
其他青楼的老鸨看到杨妈妈先过去了,便自知无望,她们可不敢跟梦香楼为敌。
戎若不屑地看着杨妈妈:“我可不是你们京城的琴师。”
这语气,杨妈妈十分不喜,但有些脾气的,说不定就合了某些客人的口味。想到这里,她满脸堆笑:“姑娘,我们梦香楼的生意在京城是最好的,你若是来了我们梦香楼,后半生就不用愁了,我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放肆!”苏沉鱼走了过来,“你在这里胡说什么?这位姑娘可是北戎的公主,怎么能去你们梦香楼?”
“北戎的公主?”杨妈妈看着戎若,不太相信,“她要是北戎的公主,今晚为何要来秦湖斗琴?”
“本公主为何不能来秦湖斗琴?是你们大渝的琴师技不如人,还输不起了?”戎若这个时候也不忘挑衅苏沉鱼,“凤仪公主,你该不会觉得本公主斗败了你们大渝的琴师,丢脸不敢承认吧?”
戎若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听到了,脸色都微微地变了。
这北戎的公主,为何要跟一群烟花女子斗琴?就算是斗赢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戎若公主,你先前说是想要来赏琴,可并未说要自己上场。”苏沉鱼问道,“怎么突然临时弹奏起来了?”
“这些人弹得都太差了,本公主让她们见识见识,不行吗?”
戎若刚说完,就听到周围的百姓在讨论:“看她是从琴师画舫上走下来的,哪里是什么临时起意,估计从一开始就想着斗琴。这一国公主,和烟花之地的琴师斗琴,这北戎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听到这里,戎若猛地看向苏沉鱼:“其他的琴师都是青楼的女子?”
苏沉鱼弯了弯唇角:“难道戎若公主事先没有打听清楚吗?”
秦湖斗琴,原本就是为烟花之地的女子而设的,不少琴师苦练琴技,就是为了在这一年一度的秦湖斗琴夺下魁首,一举成名。
这样一来,她的身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以后在青楼中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她们盼了一年,才等到这个机会,没想到被一个北戎的公主毁掉了,这一刻,不少人心中都是满腹怨气。
而周围的看客对戎若也有怨言,对于今年秦湖斗琴夺魁的人,他们早就下了赌注,现在戎若横空搅局,他们的钱都要输没了。如此一来,对这位北戎公主,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了。
戎彰明白,戎若这是掉进了苏沉鱼设的局里面,他动了动唇,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扯了扯戎若的衣袖:“快回去吧。”
戎若一听,火气顿时蹭的一下就冒出来了:“皇兄,苏沉鱼算计我,你竟然让我忍气吞声?”
她今日与一群青楼女子斗琴,那就是自降身份,以后谁还敢和自己走的近了?过了今夜,她只要弹琴,别人就会想起来这件事,今后她都不能再弹琴了。
她苦学十几年,才有如今的成果,如何能甘心?
“苏沉鱼,你的心思真恶毒!你就是不想让我以后再弹琴。”
面对着戎若的质问,苏沉鱼反应平淡:“戎若公主,是你说要找一个品鉴琴音的地方,我只是满足了你的要求。是你自己想要炫技,才落得如此的局面。再说了,手是你自己的,难不成我还能困住你,不让你弹琴?”
看着苏沉鱼淡然的样子,戎若再也忍不下去了,手中绕出几根琴弦刺向她。
苏沉鱼闪身要躲,百里言卿的动作比她更快,挡在她面前伸出手绕住几根琴弦,身影微动,用琴弦捆住戎若,一脚利落地将她踹进了秦湖。
随即,他便转过身,要去查看苏沉鱼身上有没有伤势,但这是在外面不方便,只得问道:“她刚才有没有伤到你?”
苏沉鱼看着在水里扑腾的戎若,一言难尽,戎若根本没有碰到自己,就被百里言卿拦截了:“我没事。”
而周围的百姓也对戎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