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
……
卢华英背着一个大包袱,走在官道上。
她病没好,一阵凛冽的北风吹过,吹得她头昏眼花,她停下来戴好面巾,背着风咳嗽,抬起头,望着远方巍峨的祁连山脉。
西州还有很远。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西走。
天刚亮,官道上偶尔响起一阵阵驼铃,几支商队从她眼前走过。
她想找个商队混进去,可是刺史有令,商队不敢收留陌生人,都拒绝带上她。
一个胡商打量她几眼,脸上闪过贪婪之色,她心里一惊,立刻走开了。
卢华英背着包袱,徒步走了几里路。
前方忽然出现一座关卡,一支府兵队伍在检查过路的行人和商队,过所和人对不上的,都被带走了。
卢华英想掉头回去,双腿冻僵了,动作快不了,两个府兵拦住了她。
“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怎么独自出行?你是不是从长安来的?”
府兵喝问。
卢华英的心沉了下去,还没想出一个借口,身后传来蹄声。
一骑黑马从雪地里疾驰而来,停在卢华英身边,马背上的青年翻身下马,拿出斗篷,披在她身上,顺势把她拉进怀里。
卢华英不敢置信,呆呆地看着他。
魏明肃抬手,解开她胸前的包袱,背到自己肩上。
府兵疑惑地看着他们,问魏明肃:“她是你什么人?”
魏明肃取出一份过所递给府兵。
“她是我娘子。”
他轻声说。
卢华英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过马上反应过来,用力捶了魏明肃几下,嗔道:“郎君,你怎么这么慢,我都要冻僵了!”
魏明肃低头,握住了卢华英冰凉的手。
他们顺利通过关卡。
卢华英问:“木头,素娘他们呢?”
魏明肃扶她上马,道:“他们在后面。”
他牵着马来到一座酒肆,要了热水,拿出药丸要卢华英吃下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记得她要吃药。卢华英吃了药,魏明肃端了一盆热水进屋,放在地上,要她脱了鞋泡脚,说完,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卢华英泡了脚,暖意从脚底往上涌,身上也暖和了。
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魏明肃进屋倒水。
卢华英昨晚悄悄走的,一夜没睡,昏昏沉沉中,不想动。
魏明肃俯身,摸了摸卢华英的额头,把她的手塞进斗篷里。
等卢华英睡熟了,他下楼,在酒肆等了一个多时辰,樊晖赶了过来。
樊晖沉着脸走过来,道:“刺史在到处设了关卡,卢家的人也找过来了,他们的人很多,你们小心点。”
魏明肃点头,嘱咐他照顾好肖家人。
樊晖皱眉:“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魏明肃没有犹豫,道:“是。”
樊晖幽幽地说:“魏明肃,你疯了。”
今天早上,府兵搜查了驿站离开后,魏明肃平静地整理好肖祭酒的文稿,交给樊晖,然后去见了肖祭酒,向老师请罪,说自己临时有事,需要亲自去办,不能侍奉老师去西州了。
樊晖和肖素娘不用问魏明肃就猜到了,他要陪卢华英去西州。
他为卢华英抛下了一切。
樊晖语气惋惜:“你真的不再想想?”
魏明肃低头,道:“从长安出发时,老师提醒我们,出远门前要带上一件家乡的东西,在外面水土不服时,可以拿出来缓解思乡之苦,减轻水土不服的症状。”
樊晖一愣,不明白魏明肃为什么提起这个话题。
魏明肃问:“樊兄,你带了什么?”
樊晖道:“家里的下人教我带了一包家乡的土。”
魏明肃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旧荷包,解开。
樊晖闻到了一股甜甜的香气。他朝魏明肃手里的荷包看去,看到了一块饼饵。
荷包洗得发白,很旧了,饼饵精致小巧,做成了石榴花的形状,很漂亮。
樊晖怔了怔,想起踏秋宴后的事情,问:“你房里书架底下的饼饵,是卢三娘送给你的?”
魏明肃目光静静的,收起旧荷包,“嗯”了一声。
樊晖明白了。
魏明肃夜里看书时,经常对着旧荷包发呆,他还以为这只荷包是什么特别的人送给魏明肃的。原来魏明肃看的不是荷包,是荷包里的饼饵。
樊晖摇了摇头,明白自己不用再浪费口舌了。
魏明肃不是冲动的人,他生来就是自制的性子,比他们都要理智。
但是,最理智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似乎也最坚定,就是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改变主意。
“你保重。”
魏明肃送樊晖离开,上楼,走到床边。
卢华英听见他的脚步声,半梦半醒,忽然喃喃道:“我不回去……”
魏明肃垂下眼睛,俯身,又摸了摸卢华英的额头。
从凉州卢家逃出来后的那一晚,她躺在马车里,额头发烫,肖素娘心疼她,劝她回长安去,她摇头。
魏明肃在车帘外,听见她说胡话,听见她咳嗽,从天黑坐到天亮,没有合眼。
他原来想,她逃出长安,只是一时冲动,是和家人任性,送她回去,她会慢慢冷静下来。
但是,她那么的抗拒。
她吃了苦头,还是不愿意回去。
这个脾气……
昏暗的灯光里,魏明肃低头,拉了拉卢华英的被子,唇边掠过一丝淡淡的笑。
她是天上月,偶尔高兴了,从云端俯视,照下一抹月光。
看着近在咫尺。
其实是天渊之隔。
他是地里的泥,竟然生出了妄念,想握住这一抹月光。
他不该觊觎。
可是,他已经决定了。
天渊之隔,他也可以试着一步一步爬上去,一点一点去接近她。
……
“三娘。”
卢华英醒了。
“素娘来了吗?”
她问。
“四娘和老师在一起。”
魏明肃带着卢华英下楼。
卢华英左顾右盼,心想魏明肃是不是想劝她回卢家去。
魏明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