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顾梓晨薄唇轻启,吐出醇厚沉重的三个字。
子渡现在劝诫自己的道理,他怎么会不明白。
他已经带着队伍,行至一千多里之外。
又因为之前一段路,带着顾启东行程很慢,已经在路上多耽误了数天了。
此刻眼看就要到第一站人事任命的地方,怎么可能又马上撂挑子不干,折回蔚城。
若吩咐自己的人,只是一个普通官员,他自然不会把这差事放在眼里。
可亲自点兵,点明让自己会同督粮道一起收军粮的人,不是别人,而是太子。
他不得不听从吩咐。
太子不是以前的孩子,十余载过去,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彼此不再是彼此的玩伴。
现在,一个是君,一个是臣。
自当要恪守君臣之礼。
“子渡,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思虑多些,忍不住去想月夕那边的事情。但不会真的在这种节骨眼上回去的。”
马上就要到岳阳城,只剩下四五个时辰就要入城。
一堆事情都在等着他去料理,他如何能走。
听到少爷的答复,子渡提起来的心才放下:“少爷您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对了这信笺……您还给
夫人回信吗?”
子渡手里仍然抱着那只肥胖的鸽子。
这鸽子飞到他手里的时候一定是饿坏了,他喂了二两的小米粟子,这信鸽全都吃下去了。
一下子将脖子下面的撑的圆大。
“自然要回。只是不急现在就写信。这信鸽来回飞了一千多里地,今晚是不能在飞了,找个笼子好生让它休息一晚,明天再放它回去。”
“是。”子渡将信鸽直接抱在自己怀里,“那属下就去给这鸟找笼子去了。”在没有正事的时候,子渡和顾梓晨之间的言谈还是比较随意的。
“去吧。”顾梓晨懒得再看他,对他随意摆摆手,径直朝他休息所用的玄色车顶的马车走去。
夜色更重。
露水降临。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趴在床边休息的秦月夕被后半夜的凉意冻醒了。
睁开眼,眼前还是那个用来安置杜清怡的寝室。
杜清怡也依然躺在床上,但却是睁着眼睛的。
“清怡,你,你醒了?”看到杜清怡醒来却没有吵闹哭叫,秦月夕有些吃惊。
之前两次,杜清怡醒来都哭叫得到那么厉害,吓得魂不附体,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能用安神香还有加了曼陀罗
花的安神汤药让她休息。
怎么这次醒来了,不仅没有惊叫,连吵闹也没了?
床上的杜清怡双眼直勾勾地睁着,看着头顶的月白色的帷幔,语气喃喃:“月夕,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到我去了碧水湖那边,看到了江公子给我的书信,我记不清书信里写了什么,但看完了就一直在哭。也不知怎么了,哭着哭着,就跳出一个黑影要杀我,蓉蓉为了保护我,都被刺伤了。”
这番话轻轻飘在寝室里。
却让秦月夕更加一怔。
这是什么情况?
杜清怡这样子,不像是在说胡话,也不想精神错乱。
她以前看一本心理书上讲过类似案例,说是有些人遇到重大时间刺激后,大脑为了保护自己,会将这些记忆扭曲改造为梦境,让患者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莫非杜清怡现在,正好应对了这种情况?
“你,清怡你……”
秦月夕从圆凳上站起来,欲言又止地看着杜清怡。
眼下这个状况,她都不知道是喜是忧了。
杜清怡没有患上她预想的‘创伤应急综合症’这是好事。
但发愁的是,她还要不要把整件事情告诉杜清怡?还
要不要替信得事情?
若是提了,岂不是要让杜清怡重新回忆起信的内容,哪怕自己告诉杜清怡,这信不是江秦写的,也难免杜清怡回再次因信的内容而伤心一次。
但若是不说……好像也不现实。
蓉蓉身中两刀这是铁打的事实,就是用灵泉水配以最好的药材快速疗伤,想要把那么深的创口愈合,也要半个月以上才行。
在此期间,她总不能一直不许杜清怡见贴身女使吧?
心思电转,秦月夕在眨眼间已经想出对策,并不急着开口纠正她,而是扬起嘴角,对她露出了犹如朝阳般明媚的笑颜:“看样子,你的精神头回来了。”
“月夕,我正想问你,你怎么趴在我床边睡了?而且这里好像也不是客栈我这几日睡得那间房。”杜清怡的双眼眨动了两下,眼底的呆怔褪去不少,困惑地看着秦月夕:“我看你刚才睡得很熟,不忍打扰你。”
“嗐,我这是这两天生意太忙了,累的。”秦月夕含糊了过去,“你睡了好久,一定饿了,我让小厨房一直给你温着一盅桃胶雪燕乌鸡汤。还有一碟栗子饼。你现在醒了,我去小厨房给你端过来。”
“诶,清怡,你还没有
回答我刚才的那几个问题呢。”
眼看着秦月夕就要转身离开,躺在床上的杜清怡忙坐起来。
只是她躺的太久,身上有些乏力,猛地坐起,头脑一阵晕眩,又马上跌回枕头上。
“清怡。”
秦月夕焦急地转过身,重新凑到床里面去,开始将空闲的两个枕头叠起来放到床头,“我知道你想跟我聊天,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聊,我的确有好些事情要给你说呢。不过你也要做个心理准备,可能事情会有些让你惊讶。”
“什么事情啊?”杜清怡迷惑地眨眨眼,顺着秦月夕搀扶的力道重新坐起来,躺在秦月夕给她弄的靠垫上,“那你可以快点去,我还真有点饿了呢。”
“我会快速快回。”
给杜清怡掖好被角,秦月夕快步离开。
不多时,秦月夕又提着一个红漆木的食盒回来了,又从外间屋子里搬出一张比床略高出一截的高脚梨木茶几,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