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额头磕在地上的声音,在狭小的柴房里显得尤为响亮。
秦月染被她突然磕头的动作惊到了,愣在原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而熙春在叩首之后,缓缓抬起头来,挡在额前的那些发丝终于垂落到一边,露出了她那张已经遍布灰土,瘦削凹陷的脸颊。
“熙春,你……”
秦月染看到她瘦成这样后,更是震惊的说不出话。
熙春却开口道:“大姑娘,奴婢知道以后不能跟在您身边伺候了,念夏又是那样冲动易怒的性格,给你磕着个头,谢谢您这些年一直厚待我跟念夏这几个姐妹。”
说着,她有缓缓伏下身子,给秦月染磕了第二个响头,继续道:“这一下,奴婢谢谢您对奴婢好,就算是奴婢已经是个废人了,不能在帮着您了,您也愿意来这种地方看奴婢。”
“熙春,不要磕头了。起来,是我该给你说抱歉,是我该谢谢你。”就算她设计顾梓晨的伤情没有成功,熙春也是为这件事情出了力的,是太子轻敌大意,以为能拿捏住顾梓晨。
她痛心的伸手去扶熙春的肩膀,“你起来,不要给我叩头,是我对不住你。爹爹说我是
受了你的教唆,其实我自己知道,是我吩咐你去买药的,你并未教唆我什么,相反还一直规劝我,让我放下仇恨,不要再去跟秦月夕斗来斗去。你身上的伤,都是因为我造成的,你的腿疾也是因为我……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不,姑娘您千万别这么闲。”
熙春摇摇头,“奴婢这一切,都是奴婢应该收的,您千万不要因为此事跟侯爷有什么不悦,侯爷也都是为了您好。奴婢身为您的贴身女使,未能尽到规劝之责,是奴婢该打。”
她说完,又固执的推开秦月染的搀扶,再次叩头跪了下去,“这一叩,是奴婢谢过大姑娘的信任与怜惜。往后,大姑娘一定要珍重自身,凡是多为自己考虑。以后不管奴婢被卖去了哪里,都永远不会忘了大姑娘的。”
“熙春……”
秦月染听到这里,心中一片酸涩,眼眶一热,已经有泪光涌现。
站在旁边的念夏也听得眼睛发酸,抽出怀里的手帕低头擦拭眼泪。
“熙春,你别怕,我不会不管你的,就算以后看不到你了,我也会托人打听你,我会让买你的人家善待你的。”秦月染忍着哭腔,从怀里拿出了早就准备
一方白色帕子。
她将帕子一层层打开,里面赫然包裹这两个刻着梅花的贵妃银镯,还有一张银票,“这是我最后的一些体己钱,都给你。等你被卖到人牙行的时候,把贵妃镯交给管事,他受了好处,肯定会为你找一个好人家的。等我日后在五皇子的府上站稳了,就托人去寻你。”
“谢谢姑娘,姑娘珍重自身啊。”熙春也已经泪流满面,看着秦月染手里的那一对儿贵妃镯,哭的泣不成声。
旁边的念夏也终于忍不住了,哭着一同跪下来,扶着熙春的肩膀道,“熙春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地,我和大褂娘肯定不会忘记你的,等我们把事情都安顿的差不多了,就去找你,到时候把你买回来,我们还能一起伺候大姑娘。”
念夏人比熙春的年纪小了三岁,想的事情也格外天真。
只知道一定要在日后去寻找熙春,却不想想,等秦月染嫁到五皇子府上,立足站稳这需要多久?
即便只是需要一两年的功夫,那个时候,熙春已经不知道被卖到什么地方了,人海茫茫,何处寻找?
熙春心里清楚这些,所以才这样郑重的给秦月染叩头拜别。
秦月染心里
也有预感,所以也更加难受。
一时间,逼仄的柴房里只有三个女孩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传出屋外。
秦凤歌站在门口,一边防止那两个嬷嬷偷听,一边又不可避免的听到屋子里三人的交谈声。
想着熙春是个忠仆,又想到这几年来,秦月染这个妹子的一点点改变,也觉得惆怅不已,倚着门框,站在星空下轻轻叹息。
……
而在几千里之外的蔚城。
小陶然楼内,却是另一番热闹喧哗的景象。
一楼的大堂连带着二楼的雅间,此刻全都坐满了人。
马车队伍的四五十号人都挤在了小陶然楼内,好在酒楼当初买下的时候,是连着隔壁的铺子一起打通的,正好够大,能够同时将容乃多人进餐。
每一张桌子都座无虚席,男丁都坐在一楼,女眷则去了二楼。
传菜的小二手里高举着托盘,在桌子之间穿梭而过,负责各个桌面的传菜和收盘。
大堂里的小二们已经忙到飞起,后厨一样是忙的不可开交。
后厨的三个大灶同时炒菜,温度都比平时上升了不少。
切菜的师傅菜刀也在烛光下不停地飞舞。
四五十个人的饭菜
,要在一个时辰内做出来,这是一个大工程。
菜陆续上桌,劳碌了一天的小厮女使们也开始用膳。
为着今天最后一天赶路,今天连中午的午膳都省了,大家伙都直接吃的干粮。就想着能赶在入夜之后,赶紧进蔚城,就不必那么辛苦的奔走了。
此刻到了蔚城,距离顾家村还有几十里地的路程。
大部队不急着赶路了,可以今晚直接在蔚城里安顿下来。
之前秦月夕将生意做大之后,为了自己美容院的学员和美容师们能有地方睡觉,就买下了好几个大院子。
现在正好还有一个院子空闲,用来安顿这马车队伍也足够了。
其他人都在吃饭,杜清怡也在雅间里和蓉蓉享用晚膳。
唯有秦月夕闲不住,已经在柜台那边和数月不见的掌柜的交谈着。
“东家,您看看,这是您走之后,咱们小陶然楼这三个月来的店面经营情况,只不过,这是手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