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大理寺前，燕姝和容怀将那四个婢女的供词都仔细看了。
不过很明显，四个人知道的事不多。
长荣这人疑心过重，她并不相信身边任何人，哪怕是跟自己相处了十来年一起长大的婢女。
按照四个婢女的说法，她们都不知道长荣是不是和魏府灭门案有关，不过她们倒是知道长荣郡主最近的确有些奇怪。
婢女时常在半夜起身时发现郡主不在房中，等天亮时，她却又忽然回来。
可长荣不许她们说出去，更不许她们询问，她们便不敢多问，也不知道长荣这些日子每夜出去到底做了什么。
虽然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却也更让他们确定了，长荣和背后的人有关。
既然已经回京，两人前往大理寺便不是什么秘密行程了。
容怀同燕姝一起，从摄政王府正门坐马车前往大理寺。
马车里，容怀抱着燕姝，两人正在说这事儿有没有可能是幸存的崔家人所为，容怀目光却是忽沉。
他转眸看向紧闭的车窗，凌厉的破空之声从马车外传来，数道寒光划破长空朝马车袭来。
这是上京城，从王府前往大理寺一路都是官府衙门所在，谁也没料到会有人在这里忽然动手。
好在容怀身边的影卫和燕姝身边的暗卫反应都很迅速，在那些寒剑之光倾轧而来时便已呈环形将他们的马车护于其中。
马车外，接连不断的金属碰撞声，伴着来往行人的尖叫惊呼。
大路上有许多百姓，此刻乱成了一团，四处躲避。
随着那些寒箭而来的，是无数蒙面黑衣刺客，很明显是冲着燕姝和容怀来的。
而刺杀的人可以不顾百姓安危，肆意乱杀，燕姝他们的人却不能，一时间束手束脚。
九道明黄信号接连而上冲破云霄，守城军御林军都接连赶来。
可就算这样，已经有许多百姓在这场刺杀中无辜受伤送命，惨叫声不断。
所有的一切实则都是在顷刻之间，燕姝神色紧绷，容怀将她放下在一旁，摸摸她脑袋，“乖乖等着，不要出来。”
眼看他起身要出去，燕姝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襟，“阿兄。”
他回头看她，燕姝咬咬唇，只说了两个字，“小心。”
她不敢耽误时间，耽误一分一毫，便是许多的性命。
哪怕她看不到，可听着那些打斗声和惨叫声就知道，这些刺客是故意的。
在上京城中制造混乱，杀不了他们，便要多杀些百姓。
而容怀出了马车后，很快便控制住了形势。
若要说武，他们身边的暗卫都及不上他十分之一。
燕姝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渐停，微松了口气。
而很快，守城军和御林军也赶到了，场面被控制住。
剩余的刺客眼看着已经失去机会，也不逃跑，而是直接咬破了嘴里的毒药，这些人很明显都是死士。
燕姝这才敢出了马车。
只是马车门刚打开，看清四周惨状，她瞳孔便是一缩。
满地的血和尸体，有那些死士的，也有无辜送命的百姓，血将长街染红。
容怀身形冷峻站在马车前，锦衣如墨，手中长剑染血，从剑尖一滴滴落在地面。
这一切，像极了十年前那场宫变。
燕姝太阳穴狠狠一跳，剧痛袭来。
容怀察觉到什么，回头，见燕姝脸色惨白的弯腰站在马车门前神色便是一变，他忙转身回来，沉声道：“不是说让你别出来吗？”
燕姝抬眸看他，“我……”
刚开口，两人神色都是一变。
眼角似有寒光闪过，一支利箭刺破长空冲破防卫，朝他们这方而来。
破空之声尖锐非常，只听声音便知道箭道极强，应当是带着内力。
而容怀反应更快，一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入自己怀里。
持剑的手凌空一挥，将那破空之箭生生斩断！
燕姝被他半压在怀，鼻尖贴在他心口的衣裳上，他身上亦沾染了浓烈的血腥味儿。
她头痛欲裂，似乎有片刻空白，可接下来，却又有更多的画面如潮涌来。
她还来不及看清楚那些画面中到底是什么，便察觉到容怀身形略显僵硬。
燕姝睫毛一闪，听见了身后的声音。
就在刚才那支箭被他砍断的瞬间，她身后再次袭来三支长箭，带着凌厉罡风，不可抵抗的雷霆之势。
而射出这一箭的人内力显然深不可测，燕姝甚至还在那瞬间想了下，比之容怀许也不差。
不过转眼之间便距她不过分寸，其中一箭直指她后心。
“陛下——”
身边有暗卫惊呼，他们护在燕姝和容怀身边不过三步远的距离，可在发现这三箭到他们转身扑来，也已经来不及将箭挡下。
而容怀，他速度更快，却也只能抱着她侧身，在三支箭的空隙中寻求安稳之处护她无虞，却是顾不了他自己了。
燕姝耳边嗡鸣声不断，时间在那一霎似乎都停滞不前。
她听到了马车破裂的声音，似乎是被其中一支箭射中了，车厢在顷刻间竟都四分五裂。
她还听到容怀闷哼一声，他身形略有些不稳，朝她身上压了几分。
鼻息间血腥味儿更加浓烈，从容怀心口处涌出来的血甚至溅到了她的脸上。
燕姝睁大了眼，看他俊美的脸瞬间失了血色，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叫他，“容怀……”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那瞬间她在想，连马车都受不住这一箭的力道，她的容怀不过血肉之躯，如何能受？
可偏偏他失了血色的脸上却是不见痛苦，好像这一箭没有扎在他身上似的，甚至还微抬了手，略有些冰冷的指尖抚过她脸颊上的血迹。
漆黑的眼中笑意温柔，他弯了弯唇，声音亦是沙哑柔和，“抱歉，哥哥把血弄到善善身上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替她擦血的那只手也缓缓滑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