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上京城中,容怀便懒得再伪装或者戴面具,可燕姝却不行,她还得伪装起来。
因为这次出去燕姝还带着点想利用那婢女引蛇出洞的目的,她自己自然是不能暴露人前,得遮掩起来。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小小的灵泉县到底有没有那些贼人。
容怀先找了管家过来询问了几句。
得知那婢女叫莲香,是管家七年前买来的。
当时莲香才八岁,本来是要被卖进青楼的,可当青楼的妈妈相看时发现她身上有伤,伤处都在女儿家隐私之处。
那老鸨是做这行的,瞬间明白了什么,果然,让人一验,便发现已经是破了身的。
这样的自然就不值钱了。
进了青楼也只能做个婢女,以后或许再做个低等的妓女。
正好,管家当时也在挑选仆人,见这莲香可怜,年纪又小,不必担心她会是什么奸细,便买了她来院子里做婢女。
这么多年了,管家也算是看着莲香长大的,莲香一直是老老实实,平时甚至从不出这宅院一步。
所以当容怀叫他来询问时,他神色担忧,生怕莲香做了什么惹主子不快的事。
燕姝闻言却有些惊讶,“破了身?”
才八岁啊,怎么……
管家低着头叹息道:“主子不知,莲香以前也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后来家道中落,她不过五岁时就被父母卖了那喜欢娈童幼女的人抵债……”
管家说得简单,燕姝却瞬间明白了。
这世道,某些人披着人皮,行的却是禽兽之事。
所以,这莲香也的确算是个苦命人。
燕姝想了想,又问,“可知道,她家乡何处?”
“莲香是这灵泉县本地人,她父母也曾富甲一方,算是这灵泉县的首富。”
说到这里,管家忽然道:“不知道王爷可还记得崔家?
容怀目光微动,“她是崔家人?”
一旁的燕姝神色也忽变,眼眸低垂下去,手指微微蜷缩收紧。
容怀察觉,伸手过去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将她收紧的手指一根根轻柔掰开。
管家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叹息道:“她是崔员外的嫡女。”
容怀轻抿唇,点头表示知道了,没再多说只让管家离开。
只剩下容怀和燕姝两人,燕姝才忽然轻笑了声,幽幽道:“她竟然是崔永泉的嫡女。”
崔永泉是崔家的当家人。
而崔家是这灵泉县的商户,专制香料,他们家制的香传言是用极稀有的香泉水所制,取名为天泉香。
当初燕姝的母后,兰漪皇后便最喜欢这味香,她父皇便招了崔家为皇商,那时候的皇宫里,这香从未断过。
也因此,京中甚至整个大燕的许多贵女都爱极了这香。
只可惜十年前,崔家家主暴毙离世,那制香的法子便断了,天泉香从此失传,崔家自然也由此衰落。
容怀也莫名嗤了声,“倒是巧,没想到竟然还能见到崔家人。”
可他也怪不了管家,管家不过是一时善心买下莲香罢了。
毕竟旁人都不知道崔家家主为何一夜暴毙,只当是他突发恶疾。
可容怀和容怀却明白。
那崔家家主崔永泉,死于一杯鸠酒。
死因,以香谋害当朝皇后!
当然,燕姝和容怀也很明白,这不过是先皇给皇后最后的一份体面罢了。
什么谋害,燕姝曾经亲眼所见她母后和那个男人是如何亲密。
燕姝一直认为,比起父皇,她母后爱的其实是那个叫崔永泉的男人。
一介商人,却偏偏抢走了当朝帝王的妻子。
得到了她的人,也得到了她的心。
哪怕她父皇高高在上,最终也不过应了那四个字:孤家寡人。
而燕姝的父皇被人戴了这么大顶绿帽子,却也因为她母后以死要挟,最后只是赐死了崔永泉一人,放过了崔家满门。
可就算这样,燕姝的母后依然还是死了。
她随着那个男人去了。
不顾她身为东宫的儿子,也不顾她才六岁的幼女。
她没想过她这一死,她的一双儿女要怎么办,会面对什么?
她只记得她爱的那个男人,连死的时候,嘴里念的都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过往的记忆忽然又侵袭而来,燕姝闭上眼,小脸有些过分的白。
容怀眉心收紧。
其实他从未同燕姝说过,他很厌恶兰漪皇后。
因为燕姝的噩梦,就是从她撞见兰漪皇后同崔永泉偷情开始。
然后,再无终止。
容怀最见不得燕姝难过,他将燕姝抱到梳妆台前坐下,“好了,不是想出去逛夜市吗?”
看了看桌上那一堆胭脂水粉,挑拣一番后,先拿了描眉的螺子黛,掐着她下巴让她仰起脸来,笑得不怀好意,“这次,换为夫来替娘子画了。”
知道他是想换话题让她开心,燕姝便也噘嘴轻哼,“谁是你娘子呀,不许乱叫。”
这两天她虽然在外面时常玩笑或者演戏时叫夫君夫君,可私底下却是从没有过的。
他倒是好,叫得还挺顺口。
容怀正用螺子黛在她眉眼上比划,研究替她画个怎样的妆容才能让人一眼认不出她来。
闻言也只是略挑眉,不在意的道:“娘子向来是过河拆桥的能手,为夫明白。”
燕姝忍不住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腰身,“我那只是在做戏罢了,你若是不满,以后出去咱们就扮作兄妹也行。”
容怀弯唇,螺子黛落在了她的眉上,淡声道:“你我若是扮作兄妹,也会被旁人以为,你我乱伦。”
“乱伦?”
燕姝略显疑惑,容怀又用她能明白的话解释一句,“禽兽行,乱人伦,逆天道,当诛。”
燕姝,“?”
她沉默了。
别说,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就算她和他扮作兄妹,别人许也会以为他们这对兄妹做了那禽兽行。
她抿抿唇,最后嘀咕道:“反正你不要这么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