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信件竟是魏文如同松洲那方来往的信件。
十年前大燕内乱,宗室子弟对先皇旨意不满,可说是尽数叛变。
待燕姝坐上帝位后,那些叛变的宗室皇族自然是无一活路,可魏文如却不知是怎么救下了裕王一个侄儿,甚至装作他的幼子养在膝下,取名魏复琙。
两年前,那魏复琙去了松洲做府官,便是那时候起,松洲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天高皇帝远,魏复琙没了管束,为了兴兵谋反之事大兴赋税不说,甚至还同当地的乱匪勾结。
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整个松洲在魏复琙的强权下,几乎成了封闭小国。
民不聊生,却偏偏上诉无门。
这些信件,只是这两月以来魏文如同魏复琙来往信件。
信件中除去魏文如告诉魏复琙京中情况,甚至还告诉魏复琙,要让他趁着摄政王不在京中之时借口匪乱前来上京。
而魏文如已经收买了宫中几位内官,会想办法让魏复琙同燕姝独处成其好事,他这方联合同僚多次上折要陛下纳选皇夫,为此事做好铺垫。
这些内容实在是大逆不道至极,右相连声大骂,将信件交于旁人传阅。
燕姝看着他们的反应,又偏头看向一旁始终淡然的容怀。
两人目光相对,哪怕他一字不发,燕姝便知道他的意思,这是她立威的好机会。
他不会管。
燕姝默了默,重新看回劳从志,“劳尚书乃户部尚书,松洲赋税异常之事,劳尚书竟是两年都不知晓吗?还是早已经知道,故意瞒而不报?”
“如果朕没记错,劳尚书之前亦是多次上折要朕大婚?且,劳尚书家里那位小公子所娶的便是魏文如的女儿,可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劳从志身上,都已经明白了,这劳家和魏家乃是姻亲,所以魏文如做的事,劳从志尽数知晓甚至还助纣为虐!
从那沓信件砸下来的时候,劳从志就已经懵了,冷意从脚底嗖嗖的朝上冒,冷汗几乎湿透了那身官服。
他怎样也想不到,燕姝竟然能拿到这些信件?
其实在魏家出事的时候他就担心过,可想着魏复琙远在松洲,且松洲那边几乎就是魏复琙的天下,无人敢在松洲境内忤逆背叛他。
何况魏复琙若是聪明,也应当早就将这些信件销毁了。
可很明显,这些信件根本没有送到魏复琙的手中。
也就是说,魏复琙怕是现在都还不知道魏文如要他进京的事,他现在还留在松洲。
他也不知道,魏家已经出了事!
劳从志几乎失了语,张嘴也发不出声音。
燕姝又笑了笑,“魏复琙,魏文如替这野种取的名字,倒是也费了心思。”
众人心惊不语,燕姝声线也趋于酷冷,“朕杀了一个不忠不义残害百姓之人便为残暴,那身为朝官勾结山匪,屠杀百姓抢掠妇孺又该是什么?”
“松洲已是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诸位大人觉得,这样的人,不杀,留之还有何用?”
无人敢回,殿中极静。
片刻,右相俯身称道:“陛下英明,这般的乱臣贼子,死不足惜!”
随之其他人便也慌忙应道:“陛下英明!”
燕姝垂眸,“朕亦希望这天下太平,不用有祸事争端,不用有人战死沙场妻离子散。可若是人心不平,天下又如何能平?”
“朕若是不做这残暴之君,便是眼看着有人做那残暴之臣,杀朕子民,诛朕之心!”
她说着话,再次抬眸盯向劳从志,笑容却已带出了几分肃杀之意,“既然朕已经当了这残暴之名,若不行点残暴之事,也算是冤枉。”
“只魏文如一人性命,实在不足以让松洲无辜枉死的百姓安息,既如此,朕便再送上劳大人一颗项上人头,以藉亡魂。劳大人觉得如何?”
劳从志瞳孔紧缩,冷汗滴落,大哭求饶,“陛下饶命,求陛下看在臣两朝伺君,先皇恩德……”
“无德罪臣,也敢同朕论先皇之恩!”
不等他说完,燕姝厉声打断,声音更冷,字字如钉,“先皇若是在世,也必恨而诛之!”
停顿一瞬,她再开口,只一字如冰:“杀!”
劳从志瞬间大乱,想要起身逃跑,可不等他起身,喉咙上遽然一痛。
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劳从志的脑袋已经滚落在地,只剩那具无头的身体还跪于殿中。
众人只见到了剑光如霜,下一瞬,便已经是血染朝堂。
待看清了眼前血淋淋的场景,众人面色瞬白,心如擂鼓一声高过一声。
动手的,只有可能是陛下身边的神机局暗卫!
而此刻这些暗卫手中剑锋染血,正隐于四周不知准备再对谁动手!
明政殿中静得能听到这许多乱七八糟的心跳声。
而那位从头到尾没有反应的摄政王,却在那道剑光闪过时动了。
在劳从志的头颈分离时,他到了燕姝身边,抬手,掌心轻捂住了她的眼。
燕姝没有动,任由他捂着。
只鼻息间还是能闻到那血腥味儿,让她脑内如遭马踏般疼痛起来。
她下意识朝容怀怀里靠,呼吸着他身上沁冷的莲香。
众人看过来时,便见到那墨色王袍的男子将身着明黄的女子半揽在怀。
没人知道摄政王到底是何意?
毕竟他从头到尾也没说话,此刻更是将燕姝护在怀中。
而燕姝呢?
两月隐而不发,偏在摄政王回京后在朝堂上大开杀戒。
这明显是在挑衅摄政王,杀鸡儆猴啊!
可摄政王似乎依然是不在意,甚至还要护着她?
各种猜测让人心浮动,加上那血腥味的刺激,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容怀替燕姝遮挡住视线,目光从劳从志那无头之尸上扫过,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大燕的燕,是燕氏的燕。”
顿了顿,他淡声补充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