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姝瞧着跪伏在她面前梨花带雨的温柔,虽是哭着,却不哭出声,只眼泪如珠般滚落,眼尾带上薄红,这般看来,倒是更像情动之后的模样,勾人得很。
难怪那老鸨自信非常,这温柔也的确当得起花魁一称了。
只燕姝又忍不住想到她自己。
她呢,她初次时是什么样的?
她皱眉想了想,也只能记得自己当时喝了许多的酒,头晕得很,所有的记忆也就只是被那人紧紧揉在怀里,听他在她耳边,用那种低哑带喘的声音,一声声叫她,“陛下……”
明明是非常正经甚至严肃的称呼,旁人往往只要叫起这两个字都会胆战心惊恨不得跪地不起。
偏容怀,每次都能将这天下最尊贵的两个字叫出些格外旖旎缠绵的滋味儿,就好像这个称呼于他而言并非什么正经,反倒是闺房中男女调情的乐趣。
想到这里,燕姝轻咬红唇,心底也浮出些怪异的滋味儿。
然不管她记不记得那时候的细节,总归她也不可能像这温柔般梨花带雨的哭着,求他怜惜她疼疼她的。
燕姝不免有些替容怀可惜,这般招人怜的姑娘,他却是半眼都不肯多看,甚至最后直接起身出去。
这般想着,燕姝又多看了几眼温柔那双同她有两分相似的狐狸眼。
现在再看,其实也不太像了,毕竟自己的眼睛里就不可能有这般楚楚可怜的娇怯样儿。
倒是容怀,说不得多看这温柔几眼,也能被迷住了心神,不再对自己那般执着了呢?
只是这温柔虽然没有被男子破过身,到底还是青楼调教出来的姑娘,也说不上有多清白了。
就好像之前赵国献给容怀的那些女子般,容怀若是碰过了这些女子再来碰燕姝,燕姝必定是不许的。
可这些女子不行,倒是可以替他寻一些清清白白的姑娘,他也的确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纪了。
那些成亲早些的男子,在他这年纪孩子都快十岁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耽误了他。
可她总也不能耽误容怀一辈子?
哪怕她不愿意自己的所有物被旁人占有,却终究还是得替他着想的。
不能让他总把心思放她身上,既知道是没有结果的事儿,何必让人越陷越深呢?
她和容怀就像现在这般,臣非臣、君非君、兄妹非兄妹,情人非情人的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燕姝打定了主意,既然这次她要选秀,不妨让礼部的人也替容怀看看。
一般的女子容怀许是不喜欢,可若是像温柔这般温温柔柔的小娘子,连她这个女人看了都忍不住想要怜惜的,容怀说不定也能多怜惜几分呢?
嗯,明日就让礼部着手去办。
她自顾思索着,半响不说话,温柔却是越发的不安起来,甚至不知道是冷还是对即将要发生的事儿感到害怕,有些控制不住的轻颤起来。
她下意识双手环臂轻抱住自己,可这半遮半掩的姿态,就更惹人疼了。
燕姝也不由得回神,看着她这般情状默了默,嗤笑了声,“放心,我就算想让你疼,也没那物件儿。”
温柔的脸忽的红了个透。
说来,她被卖到青楼这一个多月也算是见识了许多,可像燕姝这般说话毫不避讳的良家女子,她却是从未见过。
她轻咬唇,忍不住再次抬头看向燕姝。
燕姝头上的兜帽在进屋后放下去了,可面纱还戴着。
那面纱不算薄,完全遮住了半张脸看不出模样,然那双狡黠明亮的眸子,却让人无法忽视。
只一双眼眸就看得出来,应当是位绝世佳人。
可等温柔仔细看清楚了,却忽然有些怔楞,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
似乎跟她自己的有些像,可若说像又不像,至少她的眼睛没有这位姑娘这般明亮动人,且这姑娘的眼尾上勾弧度并没有那么深,妩媚感稍弱,却更显得天真明媚了几分。
燕姝见她看着自己发愣,微微弯唇,“看出什么了?”
温柔一惊,回神垂眸,“妾不是故意……”
话还没说完,被人用食指挑着下巴重新抬了头。
燕姝勾着她的下巴,微俯身靠近她,低笑着道:“不用这么害怕,我又不吃了你,你要是想看,就继续大大方方的看。”
她这举动和语气都莫名轻挑,如同那些世家的浪荡公子哥儿般。
而温柔也只能顺着燕姝的动作抬眸看向燕姝的眼,对上燕姝明媚带笑的眼,心脏竟莫名漏跳了一瞬。
方才还有些苍白的面颊也不受控制的红了几分,她轻咬唇,好像忽然明白方才那男人为什么只将目光落在燕姝身上了。
明媚如日方升,不会过于刺眼却又能让人感觉到希望和灿烂。
这样的女子,什么人能不喜欢呢?
她正想着,燕姝又笑笑,“是不是觉得,我们这眼睛有些相似?”
温柔心跳又是意乱,这话是不敢再答的。
她一个青楼女子,自然是不敢和这些京城里的贵人相似的,哪怕这种相似只有那么零星半点。
可燕姝却并不怎么在意,又说了句,“方才我看到你时,也是这般想的。”
她说着话,松开了勾着温柔下巴的手,重新懒洋洋托着下巴坐回去,问她,“听你的口音,不是上京人?”
温柔怔怔点头,许是刚才那瞬间的心跳失控让她对燕姝的情绪复杂了些,又或许是燕姝此刻没有刚才让她脱衣服时那么咄咄逼人,她倒是也没方才那么害怕了,只乖巧的回答她,“妾是南方人。”
燕姝点点头,“南方人?”
她若有所思,又像是好奇般随意问她,“我倒是听说过,南方烟雨,红楼最盛。南方的秦楼楚馆自然不是上京可以比的。你这般资质,就算在南方也能做个花魁娘子,如何会到上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