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南,你曾经也身为巡捕。”
“想必你也是清楚巡捕房的规矩的。”
“证言、目击者、作案工具、供词,这些都是缺一不可的。”
“你杀害张啸林的动机是什么?”
“不是凭你三言两语,我们就会相信的。”
“不管任何案件,我们都会经过细致的调查,才会做最后的定性。”
因为林淮南过去的身份,曾悦不得不换了一种方式跟他对话。
这些话中,原本有些话是审讯时不会跟嫌犯说得。
但是鉴于他极其特殊的情况,他不得不这么做。
还有,其实他这么做,也是有目的的。
刚刚林淮南的那一份审讯记录,他一看就知道早就在脑海里思考过的。
事情的起因、经过、结局,都是按照这个路数来的。
让人一看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很多人都会相信他是怀恨出手。
然而,他说得越是缜密,反而会漏洞百出。
但凡有经验的人一看,就能瞧出其中的不妥之处来。
太过完美的回答,就是其中最大的问题。
今时今刻他这么说了,往后会不会说出跟今天不同的话语来,曾悦是不敢保证的。
毕竟,他对林淮南不了解。
既然不了解,他有担心也就不难理解了。
因此,他刚刚那么说,也是想提醒对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
要知道,但凡往后出现一次前后对不上的情况,连他都帮不上他。
“曾探长,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数次私下找张啸林,希望他能够给我涨涨月钱。”
“他不允不说,反而还多次对我打骂。”
“因此,我怀恨在心,借故跟他的司机阿四吵架,将他给射杀了。”
“这就是我杀掉张啸林的原因跟经过。”
“跟其他人毫无关系。”
面对曾悦极其隐晦的提醒,林淮南那里还有听不出来的。
当即又是将原话毫无增减的复述了一遍。
在林淮南说的时候,曾悦自是一边比对着刚刚所看的内容。
前后一致,没有任何自相矛盾的地方。
没有自相矛盾的地方,这就是最好不过了。
曾悦心里忍不住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他还是依照惯例继续开口问道:“林淮南,你可以保证以上所说的内容都属实吗?”
“我所说的所有都是实话。”林淮南极其肯定的道。
“好。”
“既然如此,那你看看这份记录跟你所说的是否一致。”
“如果一致的话,那就签字画押吧。”
曾悦说着,当即就示意一旁的巡捕,将那份审问记录拿过去递给了林淮南。
接过审讯记录,林淮南细细的浏览了一遍。
跟他说陈述的内容,没有半分出入。
于是当即从巡捕那儿要来笔和印泥,郑重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并将手印按在了上面。
等到林淮南签字画押,曾悦直接将审讯记录一收,叮嘱两巡捕几句,转身就离开了审讯室。
将人暂时关押在巡捕房羁押室。
二十四小时严格看守,务必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目前,曾悦能做的,除了根据他的供词,将案件重新调查一遍,剩下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至于林其书的结局会怎么样。
他现在也暂时不太清楚。
法租界会根据法国的法律由法院来审理宣判。
按他的估计,根据他手上目前所掌握的情况来看,死刑应该是不至于的。
但是长期监禁肯定跑不掉的。
要是如此结局,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毕竟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好。
难道不是如此吗?
为防事情有变,曾悦连忙将手下的一众巡捕召集了起来。
张啸林被刺,肯定会有人暗中做手脚的。
因此,他必须要赶在那些人的前面,将现场主要的几个目击证人控制起来。
其中最为重要的目击证人,就是阿四。
林淮南的供词中,多次提到他是借着跟阿四吵架,才趁机将张啸林射杀的。
因此,他应该是全程目击了此事。
另外,曾悦也掌握到另外一个信息。
阿四是林淮南进入张宅的介绍人。
过去他们的关系也很是不错。
这些通通都是重要的证据。
能不能从旁佐证林淮南供词的真伪,他的证言也是极为重要的证据。
为此,他特意带着人再去了张宅一趟。
去到张宅之时,张家上下已经挂满了白绫。
张啸林的家人更是早已哭成了一团。
见到曾悦前来,一群人当即就止住了哭声,将他围在了中间。
“曾探长,你可要为民妇做主啊!”
“曾探长,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们一定要帮我杀了这畜牲。”
“我张家带他林淮南不薄,没想到他竟然丧尽天良。”
“是啊,曾探长,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就该一枪崩了了事。”
围上前来到张家人,说啥的都有。
反正总结起来就一个意思,不杀林淮南不足以平复他们心中的愤恨。
“各位,你们的心情我能够理解。”
“至于林淮南该不该杀,这个我曾某人也说了不算。”
“法租界有法租界的法律,相信法院会做出一个极为公证的判决。”
“今天曾某前来是有公务要办。”
“若是诸位想尽快的让凶手受到法律的制裁,就请大家通融一下。”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让曾悦直感到耳旁一阵嗡嗡嗡的乱响。
面对着愤怒不已的张家人,他又不敢将话说重了一些。
生怕那一句不对,又将张家人给激怒了。
不得已,他只得出言安慰一番,然后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原本他还打算就在张宅之中寻个房间询问阿四的。
但是现在看这个样子,怕是也问不下去的。
没办法,他只能将阿四带回了巡捕房。
阿四当张啸林的司机,也是有好几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