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矜似只惊弓之鸟一般,仓惶的逃出了巷子,穿过马路,捡着人多的方向奔了过去。
只是当她遁入晚归的人群中时,刚刚还慌乱无比的神情,顿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竟然还借着夜色的掩护,只身返回到巷子对面,藏在阴影中观察起情况来。
这哪里还是强装镇定的赵子矜,前后分明就判若两人,难道说是在演戏?
准确的说不是难道,根本就是自编自导了一出好戏,她的真实身份是中共上海情报小组成员。
当日目睹谷雨所为,或许只是凑巧而已。
但实际上是,谷雨出现在青炉斋前,赵子矜就发现了跟踪的日本人。
因此,现场拍照,不仅仅是出于记者的职业习惯,更多是出于情报人员的敏感嗅觉。
上海沦陷,人人自危,敢于当街击杀日本人的这份壮举,就足够引起她的注意了。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像谷雨这样的人只要稍加引导,定然能成为抗日队伍吸纳的对象。
也正是抱着这样的打算,赵子矜才开始偷偷跟踪谷雨。
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是季云卿的爱徒。
如此之下,这让她更加的好奇了。
然而,跟踪了不到半天,就被对方发现了。
结果让她无奈中又带些惊喜,如此强的反侦察能力,绝对足够胜任一名谍报人员。
隐身在黑暗之中的赵子矜,望着半天再没有的动静的巷子口,缓缓转身往晋德坊而去。
晋德坊,季云卿的住宅,谷雨回上海后,暂时还住在这里。
似乎去这里再碰碰运气,是个不错的选择。
巷子中针锋相对的两人,直到跑到友宁大厦才停了下来。
“不跑了!”
“不跑了?”
“跑得我都累死了,还跑什么啊。”瘫倒在楼顶的谷雨,不停的喘着粗气回道。
同样喘气不已的林其书,半点也不客气的踢了一脚,满带戏谑道:“你这不行啊,这才跑多远。”
谷雨翻了翻白眼,似乎懒得搭理。
“你还真累啊,有我这天天陪你演戏累?”林其书坐在了一旁,似是埋怨道。
这话一出口,谷雨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林其书,好歹你也是老人了吧,做事怎么还跟那些人一样没有半点分寸,仅仅是碰头这么简单的事,还能被狗咬住了尾巴,难道你这铁面神探是白叫的?”
“但凡你们做事都用点心,行事都不会如此被动了,怎么也不会青炉斋杀人的荒唐之举来。”
“那姓赵的记者盯上我没关系,我我暴露了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一死而已。”
“可你知道引起的连锁反应有多严重?又会浪费多少人的心血?”
“这事该怎么解释,你自己去向上面说,反正我不会去帮你打报告,别到时候有人说我不够仗义。”
语气不重,可句句近乎训责,年长的林其书没有半点不服之意。
淞沪会战,以国军溃败收场,中共、军统、中统在上海的情报系统,均受到严重打击。
特别是叛徒李士群,借此带着青帮的爪牙,到处搜捕抗日志士和潜伏的情报人员,情况更是举步维艰。
如此情况之下,像他们这种沦陷区沉睡的谍子,就格外显得弥足珍贵。
而作为军统早年安插进青帮的谷雨,此时的身份就变得极为重要了。
要知道李士群也是拜在季云卿门下,和谷雨同为的亲同参,按照青帮先入门为尊的规矩,也得恭敬喊他一声师兄。
而谷雨本身就被季云卿寄予厚望,还被送到日本留学,此番情况下被招回上海,势必会成为李士群拉拢的对象。
假如能潜伏到李士群身边,其价值意义,绝对不亚于正面战场带来的胜利。
林其书身为军统的特务,又在租界巡捕房蛰伏多年,如何不知身处漩涡之中的风险。
这盘棋,稍微出现一丁点的差错,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不过造成当下的局面,若是认真计较起来,责任还真算不到林其书头上,一切都得从假如蓝衣社时期说起。
三二年成立的蓝衣社,也就是军统的前身,这个时期加入的特务,其资历在改组后军统中老之又老。
像这种特务,但凡能活到军统独立成军的,无一不是之中手握权势的彪炳人物。
可就在于,林其书进入蓝衣社之初,就被要求潜伏沉睡,等待唤醒。
可那里想到这一等,竟是五年的时光,才等到唤醒的指令。
戴笠担心情报走漏,特地遣出专人前来唤醒,结果还是日本人给盯上了。
谷雨担心林其书暴露身份,只得故意将日本人引到张啸林的青炉斋,而后又接着林其书巡捕房的身份联手上演了一出闹剧。
闹剧如何收场,完全都在计划之内,只是赵子矜的出现,成为事件中不可控的因素。
按照军统的惯例,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掉一人,赵子矜是必须死的。
然而谷雨首先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反而是临时起意安排了巷子中的那一幕。
巷子中的安排是否缜密,赵子矜会不会怀疑林其书的身份,甚至是否将底片和相片完全交出,这些都并不重要。
他需要,以及允许这样似是而非的怀疑存在。
纵观整个事件,谷雨为何要搀和进来,他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其实答案不难猜到,他和林其书不仅仅是南京的旧相识,要不刚刚回上海如何对他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
同时,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他也是特务处军统时期的特务。
特务处的军统,指的是32年国党成立军事委员会所属调查统计局,戴笠任特务二处处长到34年这一时期的军统特务。
老牌军统特务,返回上海继续以青帮弟子的身份卧底,自然出自军统本部的意思。
跟其他潜伏在上海的其他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