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都是寄到学校,第一批录取的重点大学一般都在八月初收到。在疤脸准备去领通知书的前一天,铁柱让疤脸准备好了一些好酒好菜,让他把村长和石虎的父母还有杨连奎夫妇叫来家里吃饭。
疤脸不解地问道:“我们和他们又没太多交情,叫他们干什么?这点钱给您省着买药多好。”
“你去叫来就是了,我自有安排,这两天地里的东西刚收完,不是那么忙,估计都在家。”铁柱没有直接回答。
“嗯”疤脸答应着就出去了,不一会儿五个人就先后来了。
刘艳笑呵呵地进屋,一抬大肥腚就坐在了炕上,看了看疤脸问铁柱:“柱子叔,准备这么多好吃的,是不是家正要上大学了,走之前把他和我们二丫的婚事先定下来”。疤脸年龄和杨静相仿,但刘艳与铁柱的年龄相差十好几岁,刘艳习惯叫铁柱柱子叔。其他人看着刘艳和铁柱开玩笑,也跟着讪笑着。
“老刘啊,我是让你过来做个见证,这是我写的两份协议,您看看成吗?”铁柱没理会刘艳的玩笑,和村长说道。
“嗯,我看行,和前两天说的一样,让他们两家看看有没有意见。”村长老刘说。
“我们两家没一个识字的,看那没用,让我女婿给念念,我相信我二女婿不会骗他丈母娘的”刘艳一边开着玩笑,一边把两张纸递给了疤脸,石虎的父母也应和着。
疤脸一看内容是将他们家的地都包给了杨连奎夫妇,三百块一年,每年交一次租金。从去年开始地就已经包给他们家了,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原来是口头的一年一包,现在一次性签五年的合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铁柱这身体看起来也侍弄不了这点儿地了。
第二份协议是以五千块钱的价格将他们家的房子卖给了石虎家,他也知道石龙石虎先后结婚,石虎家的房子住不下,这两年一直在想着盖新房,但又没钱,就打听村里谁家要搬走准备便宜点儿买个房。
“大,你把咱家的房子卖了,我们住哪儿?”疤脸不解地问道。
“你妈他们老家来人捎话了,让咱父子去四川住,你姥姥可想你了,我想你上大学后也不用这个房子了,就卖了留点儿钱,去那边也硬气点儿,我也替你妈尽尽孝。”铁柱说道。
“我还有个姥姥,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捎话的,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再说你现在自理都成问题,还怎么替我妈尽孝。”疤脸更是感觉莫名其妙。
“没姥姥你妈还能从石头里蹦出来。”刘艳快人快语地笑着接过话题。
“前一段时间就捎话了,那时你正准备高考,就没跟你说,再说我也没想好。这几天我也想通了,我这两天好多了,喝完这两天的药就基本好了,就是估计干重活不行。”说着铁柱从炕席下拿出一张纸,上边写着一个地址,四川省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汶川县后面的一长串疤脸也没细看,但始终半信半疑,但他觉得大大没必要骗他,于是也就不再追问。
“吕哥啊,实在对不起,房子我想买,但是一次性拿不出那么多钱来,两个小孙子都是刚出生,我们家的条件你也知道,我分两次给行不行。”石虎的父亲今年还不到五十,所以一直叫铁柱哥。
“先拿一半,明天一早先给我2500,先让我娃把学费攒够了,过年寒假我们再回来要另一半,您看怎么样。”铁柱知道石家的情况,心里早就有了盘算。
“那就没问题,你们去四川后还回来吧,等我们条件好点儿了好好感谢感谢老哥。”石虎父亲如释重负地说。
“每年还得回来要钱呢,哪能不回来,那不便宜你了。”铁柱笑着说。
几个人分别在协议书上摁了手印,吃完疤脸给准备的丰盛饭菜,几个人高高兴兴地各自回家了。刘艳临走时还不忘拿她这个便宜二女婿开开玩笑,“我们二丫今年十三,等家正大学毕业工作稳定了就能办仪式了,到时可别做陈世美不要我们二丫啊”,说完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哼着歌扭着大肥腚就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疤脸就赶最早的班车去了学校,看着滨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高兴的差点儿跳起来。也碰到几个去领通知书的,有的还没下来,但这几天去的都是考得不错的,和疤脸的关系也还说得过去,几人又说了会儿闲话就各自回家了。
当疤脸兴冲冲地拿着通知书冲进院门时,没有看到期待中铁柱的笑脸,让疤脸有些失望,他还以为他大会站在院子里翘首企望。推开家门发现铁柱穿着崭新的衣服躺在床上睡大觉,疤脸还想,前两天去给大大抓药时铁柱就吩咐给买一瓶安眠药,说这几天担心他的高考成绩睡眠不好,现在总算能好好睡个好觉了。疤脸把刚迈入的右脚撤出来,他不想打扰大大的好觉。但过了一会儿感觉不对劲,大大睡觉呼噜声很大,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再说原来即使白天也是脱光了盖个布单子睡,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整齐。
想着大大这几天比较怪异的举动,聪明的疤脸似乎明白了什么,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他冲进屋里喊了声“大”你醒醒,但是铁柱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在铁柱头边放着一张纸,上面是铁柱写给儿子的绝笔信。疤脸这才知道,铁柱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无药可救,离开儿子只是迟早问题。在疤脸备战高考时就一直在安排着他以后的生活,他不想成为儿子的拖累……信中除了对儿子满满的爱和无限的留恋之外,就是鼓励他要以积极的心态勇敢地面对以后的生活,他已经是一个真正的成年人了。
疤脸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