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照例在老宅。
席间, 钱氏看到郭香儿送上来的八宝饭,立跟王氏夸道:“大嫂,香儿端的八宝饭一准是陕西黑米蒸的, 别的米都没这个香味!”
于氏最看不惯钱氏眼里没她, 只知一味奉承王氏,既得机会, 立打脸道:“满园家的,你大哥家可不止陕西黑米香, 万年贡米更香!”
只氏族祠堂才能煮一回的米,于氏相信钱氏一准见都没见过,而她今儿在祠堂厨房都吃过了!
她得让钱氏知道后娘也是娘,大房再不待见她, 当着人依旧得恭维她——似她今儿能跟宗府、王氏去宗族祠堂(厨房)可不就是因为李满囤中了秀才!
钱氏一点也不搭理于氏, 依旧只问王氏:“大嫂,什么万年贡米?”
王氏可不愿于氏拿她家的东西人前得瑟, 当下解释道:“前两天世子夫人送年礼, 里面有十斤米, 说是地方给圣上的贡米,名字就叫万年贡米。”
“万岁爷吃得米啊!大嫂, ……”
钱氏如于氏所料地一般大呼小叫地惊叹起来,偏又是只对着王氏一个人,于氏这个郁闷啊就别提了——竟然又给王氏做嫁衣裳了!
郭氏一点也不想听大房的露脸事,只埋头吃饭, 没想身后男桌儿子贵雨却主动问李满园:“三叔, 早起你说的世子夫人的殊荣,所经地方都来递手本的事可是真的?”
郭氏……
闻声一桌人也都看向了李满园。
李满园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先我说的又不是旁人,就是世子夫人的婆婆, 现今的诚意伯夫人。”
“伯夫人?”
男人的惊诧声吸引了隔壁女桌的注意,也都望了过来……
李满园提醒众人:“去岁冬谢伯爷升山东布政,就是从一品啊!伯夫人夫荣妻贵,同时诰封夫人。这两道圣旨不是同时登邸报的吗?”
明明都念过!
众人恍然大悟道:“对哟!伯夫人去岁就是诰命夫人了!”
“三叔,”李贵雨亲热唤道:“我听人说今年清明,伯夫人曾家来过一次。”
“对,就是这次!”李满园道:“当时我碰巧也从府城回来祭祖,就跟了一路。”
至此,众人再无怀疑。李高地抱怨道:“满园,诰命夫人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早说啊?”
不然早起他一准不跟满囤抱怨王氏烧纸。
现也不知道满囤家去后会不会跟王氏提?
这事搞的,真是!
李满园笑:“爹,没事我说这个干啥?”
“谢伯爷治家极严,约束下人不许生事。你看过去一年陆虎、晓喜往返咱们雉水跟府城这么多次,至今可曾露出过什么?”
李满囤得到提醒,惊讶道:“陆虎也知道?”
李满园笑:“陆虎、晓喜分管世子夫人在江州的一应事务,似伯夫人返乡、老伯爷进京,不都是他们给打前站,沿途护送?什么不知道?”
李满囤忆了一刻腊月一十六陆虎来家的言辞举止,摇头道:“真是一点没瞧出来!”
“所以说,”李满园再次感慨:“谢伯爷治家厉害啊!”
他们雉水城人有福份的。
李满囤听李满园连续夸奖谢子安会治家,不觉心里一动:陆虎、晓喜是红枣的陪房,立规矩也当是红枣来立。
似过去十来年,谢家的家规何尝管到过陆虎、晓喜身上?
对了,是有一回,李满囤想起来了:陆虎娶亲那年,红枣为他诸事不备动气,谢尚曾出手打了陆虎一回板子——由此可见,谢家确是有家规的。只是不常用而已。
家规、约束下人——过去半年,满园绝口不提谢家现今的权势,为什么特赶今天提起?
满园是在提点他吗?
李满囤从头思一刻今日祠堂里的事,忆及族人听说诰命夫人殊荣后的各色反应,心里合计:看来他有必要去找趟贵林了。
……
李满仓闻言只想着果然,现今红枣的陪房都是权倾一方的豪奴了。
大房他是真的一点也得罪不起了。
李贵雨则想着:陆虎吗?印象里好像跟贵银很熟。
没想李贵银傻人有傻福,竟然交了这么个大腿。
以后倒是可以跟贵银多多往来……
李高地也跟着想了想陆虎、晓喜,结果压根没想起来谁是谁,便问儿子:“满囤,前两天给你送年礼的,是世子夫人跟前的谁啊?”
是不是陆虎?
李满囤不好撒谎,有些无奈道:“爹,就是陆虎!”
李高地点点头,又问:“那他大年初一也要来吧?”
他瞧瞧去!
李满囤估摸着李高地的心思,告诉道:“爹,来的。这两年每年正月初一,陆虎带他媳妇锦书都来请安,跟桃花前后脚到!”
李高地……
于氏虽还没完全搞清状况,但仗着脑子灵光,短短几句话里已然把握住了“诰命夫人”、“下人生事”、“陆虎”等关键字眼,心说回头她得好好问问……
老宅出来,李满囤让王氏带着舒窈先回桂庄,他自己则带着李贵中来找李贵林。
李贵林没想李满囤这时候来,颇为惊喜道:“满囤叔,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跟你商量!”
李满囤讶异:“什么事?”
李贵林打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还是十一年前的旧话了。满囤叔记得吧,世子夫人出嫁前曾对我说‘不教而诛是谓虐’,跟我要族规。”
李满囤见状一愣,转即笑道:“看来咱俩想一块儿去了!”
原来贵林也回味出来了,这便很好!
李贵林忍不住笑道:“满囤叔,咱们这算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李贵中咕噜着眼睛看着李满囤和李贵林打哑谜,心里着实疑惑:他姐出嫁前?时他姐才只七岁,这个“不教而诛”诛的是谁?他姐吗?为了什么事?
再这本《细水李氏宗族族规》,他此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