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虽是官军旗校列队,但咱们,还有老伯爷,也当过去了。”
《大庆会典》规定第二通鼓近侍列队,第三通鼓百官列队。
不过近侍不走午门,如此待锦衣卫,金吾卫这些朝会守卫整好队伍入宫,就该他们列班了。
身为翰林院掌院,太子少保,周文方入朝先走在第十位,只在衍圣公、六部尚书和左右都御史之后。
不过今天,周文方的班次得往后退两位——封了诚意伯的谢知道和谢子安的入朝班次走在第二、第三位,尤在六部尚书之前。
对于谢家能封爵,周文方意外之后便是羡慕,然后不免自省——似马掌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自家,连他自己在内都没人思到?
待发现自家人出门不是乘车,就是坐轿,压根没人骑马,自然生不出做马掌的主意来后,周文方不过哈哈一笑,便丢了不甘——想他掌翰林院为天子取天下才,主业便是识才,辨才,而不是和人才做高下之争。
比如伯乐会跟自己发现的千里马比谁跑得快吗?
这不庸人自扰吗?
等再回想起无论谢子安,还是谢尚的会试,特别是谢尚的会元,都是他秉公直取,没一点徇私,周文方不免又添了自豪——君子坦荡荡。他这个翰林院掌院,做得问心无愧,禁得起天子考究,天下公论。
因为早就想透,对于今儿谢子安执弟子礼给他拜年,周文方坦然收之;对于一会儿谢子安将携父亲谢知道列班站到自己前面去,周文方更是与有荣焉。
以谢子安之才,周文方相信即便他今儿第一次以伯列班,也不至于搞不清自个位置,站错地方。
不过自古知易行难,周文方如此想:谢子安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天时地利人和地站到位置又是另外一回事——而他作为老师,能力范围内给学生一点助力,搭个梯子也是寻常。
周文方想的,真是谢子安所虑的。
和衍圣公承祖荫受高爵享清福不同,内阁阁老都是以才入阁,代天子牧天下万民——比如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圣旨虽是陛下意志,但一应票拟,连同陛下开本朝文不封爵先河,颁给他的封爵圣旨在内都出自内阁。
面对内阁阁老,谢子安实不敢有一点托大——特别是其中可能还潜着想一口吞掉自家的政敌。
谢子安可一直都记着长子始入朝时御史台的连番发难呢。
所以谢子安早想好了:今儿入朝列班即便因为老话说的官大一品压死人,他按《大庆会典》规定序在诸阁老之前,但谦卑的态度必是得拿捏好了——在不能谦卑过头,让人以为自家德不配位,有负皇恩的前提下自是怎么谦卑怎么来。
谦卑的大方向定下,接下来就是具体实践了。
对于怎么做,在翰林院修过好几年史的谢子安第一反应自然是以史为鉴。
别说史不好找。谢子安不过合眼在心里滤了一回现今同为正二品的阁老们过往履历和内阁排名,就拿定了主意。
自古公私相对,官与官之间的关系除了九品官阶的公义还有个人经历的私谊。
而从私谊论——先他与诸阁老虽无私交,但以自有科举以来先得中者为“先辈”论,两榜进士出身的阁老都是他仕途的先辈,他见他们当作揖,尊一声先辈。
当然,不可以私废公。幸新春拜年本不比入宫排班有《大庆会典》明文规定,原就可公可私。
谢子安自觉自己的法子不错,但转眼看到他爹谢知道的花白胡须,不觉又皱起了眉头——人生七十古来稀。他爹过年都七十四了,还得称年岁较他小的人先辈?
不行,不行,谢子安摇头:就是当朝阁老也不行!
他和他儿子披肝沥血挣下伯爵为的是光前裕后显父母,让他爹高兴——可不是反过来给他爹添堵,见景生情重发平生未中进士之遗憾。
这事啊,还得从长计议……
时至当下,即将照面了,谢子安还在为他爹如何跟阁老论交发愁。现听周文方如此说,谢子安自是喜出望外。
好了,谢子安高兴地想:周师傅掌翰林院多年,和首辅杨阁老又是同年,今儿但有他给引荐,不仅他给阁老执后辈礼的由头有了,且他爹也能与阁老们平辈论交。
如此再好不过!
赶紧点头应了一个是,谢子安又与元维辞。谁知刚拱手道了一句:“世纶”,元维已然拱手笑回道:“赶紧去吧。我们可都得等你和伯父站好了才能站。”
能为周文方内定为接班人,元维除了高才学,自还有海纳百川的心胸。
如此谢子安方同谢知道跟随周文方往前走,谢尚跟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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