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份周飞拿到了四万多的稿费,手上有了二十多万块钱,买年货的时候也就没去精打细算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父亲就直埋怨他乱花钱,让他把钱攒下来以后娶老婆用。
周飞自然不会说自己做文抄公赚了这么多钱,只说是学校发的奖学金,说了父亲是管不住嘴的人,说不定会发生什么风波,财不外露是老祖宗传下的金科玉律,不患寡而患不均是人们现今普遍的偏见,大家一起穷可以,我穷你富了,你就是我的阶级敌人,此仇不共戴天。
二姐四妹得知他回来过年,大年二十六‘美食美客’就停止了营业,让四妹回去过年。
周飞这几天都在采购,大伯及分家出去单过的堂哥,叔婶这些长辈都送了一份年货,一块四五斤的猪肉、两瓶酒和一些水果而已,没花多少钱,只是个心意,他去读大学摆升学酒的时候这些叔伯娘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帮了不少忙,他现在有点能力,算是小小回报。
他们收到周飞提上门的年货,都感觉倍有面子,说周飞以后是当大官的人,已经毕业的申复骅托关系进了港务局,听说是做码头机械维修工人,前途和周飞没法比。
周飞一笑置之,自己什么料自己清楚。
过年前几天每天都是大太阳天,家里桌椅碗柜、衣被都拿出来洗洗涮涮晾晒,像极了小时候他们过年的情景。
大年三十一大早,父亲和九姨就起来烧水,杀鸡宰鸭,准备年夜饭,周飞和妹妹贴春联,放鞭炮,祭拜完先祖,就开桌吃饭,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年,这才像一个家。
吃完年夜饭才下午四点,接到了六叔打回来的电话,讲了一会,递给微醺的父亲接,父亲双手握着小小的手机贴在耳边,十多年没见面的两兄弟家长里短说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
“你六叔说今年看合适的时候回来一趟,人年轻的时候总想往外跑,等老的时候总想着能叶落归根,唉,现在让我去美国我也不想去了,死也要死在簸箕湾村。”父亲递还给他手机,感慨道。
“爸,大过年的,你说这些做什么。”周飞劝道。
“你爸老了,今年58了,一辈子过得也差不多了,你们也长大了,你和你哥兄弟要团结,不要让外人看不起。”父亲喃喃说道。
周飞无声地点点头,父亲和幺叔兄弟俩近十年来关系一直冷淡,以前可不这样,周飞也问不出原因。
“你哥有没说初几回来?”父亲问。
“没确定,大概初二吧。”
“你哥这个人,当年读书也是极聪明的,不知怎么就跑去流浪了,要是肯听话,现在也不难成这样。”
“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等大哥回来,你不要再责骂他了,我想这么多年,他不回来,多半是怕你。”周飞大胆地说出自己的猜测。
小时候兄弟姐妹哪一个不被父亲当牛马使唤过,一不如意更是棍棒死里打,大哥曾被吊在横梁上打,周飞是记得的。
现在儿女都长大了,是不打了,但骂还是少不了的,最伤自尊的一句话:生你还不如生一个蛋。
夜里十一点多,各家各户开始放鞭炮,炮声劈里啪啦响不停,此起彼伏,一直到凌晨十二点半。
凌晨十二点过,对他们来说才是新的一年到来。
周飞一个个给老师同学等人发拜年的短信,大家在短信中恭贺新春。
看到手机通讯录里乔青青和施诗的电话,他想了想,给乔青青发了一条拜年短信,自己心胸没有狭窄到因为和施诗的关系突变而迁怒乔青青的地步,关系不说是朋友,至少也是熟人。
乔青青很快回复了一条拜年的短信。
接着又发了一条:“周飞, 施诗的事情要向你说声对不起,你知道我一直很看好你和施诗,元旦那天接到施诗的电话,跟我说她在泰国和一个同学好了,让我不要告诉你,她回国会和你说清楚,一边是我最喜欢的表妹,一边是当朋友的你,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望你谅解。”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和权利,我不怪施诗,我反思自己,的确如她所说总是心事重重,不够热情开朗。”
“嗬,不怪我也说你,你的确是缺少些少年人的蓬勃朝气,你的沉稳和你的年龄不符。”
“嗯,是我心态已老,谢谢提醒。”
“会有人欣赏你的这些不算缺点的优点的。”
到底是缺点还是优点?
“我辞掉药厂的工作了。准备到一家医药公司上班,接触多一些人,把自己嫁出去。”
“你条件这么好, 不愁嫁的。”
“怎么不愁,条件差一点的我看不上,条件好一点的又看不上我,高不成低不就。”
“你总要给别人机会,自己才有机会。”
“你这话不正经,困了,睡觉去,晚安。”
不正经?
…………
从年初一到年初八周飞返校,都有亲戚带着年货上门拜年,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周北风大感扬眉吐气,儿子有出息,他也有了脸面。
大年初二,大哥大嫂带着侄儿侄女从思县回来,二姐和姐夫也带着两个外甥来拜年,第一次聚齐了三代十二口人,父亲享受到了天伦之乐,嘴巴都乐得合不拢。
侄儿康仔八岁,大外甥小冬瓜七岁,两人身高都差不多;侄女丽妹六岁,小外甥小南瓜五岁,小外甥比侄女还高些,都年龄相当,在一起赶鸡逗狗,玩得不亦乐乎。
上桌吃饭的时候,侄儿康仔虽洗了手,但指甲的淤积的老泥还黑乎乎的,两支肘撑桌上,夹不到就伸手去盘子里拿鸡翅,丽妹半蹲在椅子上,也是伸手直接从盘里拿虾,想来在思县和几个表兄妹平时也没什么好吃的,手快有手慢无,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