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旋灵偏头看着秦安,抬手一指,露出疑惑的表情。
“梁漼山。”秦安沉声道,把手中的长刀猛地向上抛起,刀刃锋利,瞬间割开了缠绕的红绳,梁漼山骤然掉在地上,软的不成样子的手臂扭在一起,伤口处不停地渗血。
秦安走上前,探指试着他的鼻息,未了,摇摇头:“死的透透的。得带回去安葬,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还有年迈的母亲要赡养,不能就这样糊弄过去。”
梁漼山被楚狂抓来当人质时,梁母肯定不知道,丢下她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苦等在三山庭,离家数日,自己儿子生死未卜,没有哪个母亲不担心。若把梁漼山丢在这里,梁母等不到人,必定回去找高毅,而最后会找到秦安自己头上,让秦安佯装不知,那是不可能的。
“眼下没有可以裹住尸体的东西,就这般带着走,怕是一个负担。”文旋灵皱着眉,认为此时带着梁漼山走是个不明智的选择。
秦安低头看着梁漼山几乎分截的肢体,思索片刻,脱下自己外袍铺在地上,刚刚拿起梁漼山的手臂,发现里面的骨头都是断的,轻轻一扯,丝线勒进的切口便立即断裂,带出一点碎肉和凝固的血块。
他拿着那一截断臂,触感软绵,心里泛起一丝怜悯。
文旋灵冷眼旁观,看着他把梁漼山的头颅割下,轻轻地放在外袍上,小心地把它包起来。梁漼山体格较大,就算肢解了也无法用外袍完全裹起,所以秦安只能带回他的头颅和那枚玉扳指。
“走罢,”秦安用打包行囊的法子把人头裹起来,拎在手里,“去跟阿德他们会合。”
文旋灵漠然地看了他一眼,不禁揶揄道:“真是死心眼啊。你这活着多累,不停地担心这个那个,做事情不得束手束脚?”
这就是文旋灵和秦安的思维差异。秦安自幼读四书五经,儒家那一套条条框框已经烙在他骨子里,做事要讲仁义,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即便经受过家破人亡、牢狱之灾,但他从诏狱出来的一刻,依旧选择保留人的温情,活得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文旋灵本就是经历过生死之人,以养蛊的法子从地宫里杀出,弱肉强食,对于她来说,弱者只是强者的垫脚石,死不足惜。从地宫里逃出来后,文旋灵变得狠厉,不甘屈于人下,也冷漠的不像人,所以才给人一种了无牵挂的感觉。
秦安看着眼前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慢声道:“你太冷漠了。”
他也不怪文旋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处世准则活在世上,而这准则,往往是由人生经历决定,并且根深蒂固,极难改变。
文旋灵不置可否,扬眉示意他赶紧出发。
他们的火折子已经烧光,这下只能摸黑行走。带来的干粮也吃的差不多了,秦安开始没料到文旋灵回来,只带了一人份的干粮,这下两个人都得省着吃,以免没被楚狂弄死,就先自己饿死。
两人一路走来,见过许多奇异的密室,可谓是大开眼界。危机四伏,秦安对付这群接二连三涌出的怪物逐渐有了经验,一回生二回熟,不至于弄的十分狼狈,最大限度保存体力。他们运气不错,好几次都瞎猫碰上死耗子,机缘巧合下把密道的机关触发,地道偏移,往高处升去。
楚狂倒是耐心十足,即便是知道有文旋灵这个变数,他的行动也无太大改变,似是打定主意要把他们耗死在地宫里。
秦安面露疑惑走在这条密道里,太顺了,顺得连他差点忘记楚狂把他们引进来的目的,方才触发机关的时候,楚狂竟然没有出手干扰他们,难道已经放弃敲打了?
他正思索着,倏地被文旋灵横了一下,他猛地抬头,对上不远处一双阴沉的眼眸。秦安心里一跳,见楚狂启唇低颂,自己居然下意识想听清他在念什么,但又想到文旋灵的话,连忙移开视线,看向四周。
楚狂站在一个巨大的池子前,地上有繁复的阵法,粗略看去,与极渊洞穴中的极为相像,到这里,秦安不难猜测池子里的是何物。
“别来无恙啊,恩泽。”楚狂声线低沉,温和地唤着秦安的表字,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
话传到秦安耳朵里,却是浑身不自在,同样的字,怎么楚狂就叫的那么别扭呢?
“还有你,”楚狂把目光移向文旋灵,意味深长道,“第一个从这里逃出去的,竟然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实在……太令人惊喜了。”
秦安一身鸡皮疙瘩掉一地,跟楚狂说话必须时刻保持警觉,他像一个随时可能发狂的野狗,惹毛了就扑上来疯狂撕咬,虽然说刘瑾的性情也是反复无常,但也不是这么个反复样子,它好歹也是个人。眼前这个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全身上下散发着阴冷的气息,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举手投足间尽是诡异。
比起楚狂,秦安宁愿去忽悠刘瑾。
“上回在极渊,你坏了我的蛊池,咱们一报还一报,”楚狂缓缓上前,右手微微抬起,“你是想被我弄死,还是做我的试验品?”
“一报还一报?”秦安仿佛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冷笑着说,“我秦家十几口人命,你拿什么来还?还有那些枉死的百姓,你居然还有脸站在我面前说报应。能从地宫里出去一个,就能出去第二个。一只阴沟里的老鼠也敢在我面前拿乔,哪里来的胆子?”
楚狂哂笑一声,懒散道:“你尽管试试。”
说罢,他苍白的五指骤然射出数条红线,直直朝秦安冲来。
说时迟那时快,秦安往后错开一步,提刀格挡,把射来的红线依次打偏,这红线甚是诡异,它们有时柔如普通绳线,有时韧如利爪钢丝。方才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