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锈会说这话, 不是因为这座神像过于逼真了,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了视线。
这尊人体结构诡异的神像从他们进来开始,就是垂着眼看他们的动作。
方锈拉着解行水停在原地许久, 神像就保持着这个动作许久。
她其实是以一个像是舞蹈动作的姿势站在上头。单脚而立, 双手…不, 是四手掐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法诀手印。
她脑袋上的两张脸,都是垂着眼睫, 栩栩如生、宛若人的眼瞳在看着他们。
如果真的是活的, 这样站着肯定很累, 她却没有丝毫的晃动。
但解行水没有反驳方锈, 方锈也不认为是自己感觉错了。
“死”的视线和“活”的视线带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解行水轻轻勾了下方锈还抓着祂袖子的手的手心。
方锈明白祂的意思, 顺手将解行水的手指抓在了手里, 又拉了拉。
于是他们就试着往旁侧走了几步。
也许是这尊神像太大, 所以就算是不站在正前方, 也有种红娘娘在垂眸看他们的感觉,但至少这尊神像没有别的动作,方锈也就从警备状态中稍微解除了一点。
他把神赐收好,斜背在自己身上,呢喃了句:“暂时的和平也是和平。”
和第一个神庙里面的空荡不同,第二座神庙布置得就很有神庙该有的感觉了。
无论是用来供奉的神台上浮雕, 还是不用抬头,稍微抬眼就能用余光瞥见的穿在横亮上、用暗红色和暗绿色绳子编织成的喜绳。
喜绳上还坠着东西, 奇形怪状的,但看得出不是天然形成的, 而是经过人工后期雕琢而成。
上面落了灰, 但还是能够看出原本的颜色是偏白的。
就是不知道是因为脏了, 还是本身就是暖白色, 所以泛着点黄。
就算是方锈在棺材里时经历了那一遭,看得懂这个世界的符文和古语了,也认不出这打磨的是什么。
像是什么花纹又像是符文的…可能本身就没有什么特殊意义。
方锈的视线放在了红娘娘身上,压低声音跟解行水说:“她身上的铃铛都是‘活’的。”
意思是不是那种雕塑上不能响动的铃铛,而是风吹起来就能叮当作响的,真正的铃铛。
解行水颔首:“有人拜过她。”
这里常年密闭,空气中还残留着很淡的香火味,别人来不一定能够闻得到,但是方锈和解行水绝对可以。
方锈:“如果不是那个巫师来拜过的话,以现在得到的线索来看,那就是阿婧拜过。”
就是不知道阿婧是在婚事开始前来的,还是开始后。
他蹲下身看了看地砖:“有灰,但积累得不厚,感觉像是前不久有人打扫过,和上面喜绳上挂着的吊饰的积灰程度不一样。”
解行水嗯了声,还没出声,方锈就示意祂闭嘴:“你不要说话,说好的我带你出去。”
解行水无奈:“你那不是问我,不会影响什么。”
方锈不听,把祂要说的话也一起说了:“要么就是这里有人定期打扫,但是不会清理上面的东西,毕竟有点高,要清洗也比较麻烦;要么就是来拜红娘娘的人顺便把这里打扫了一遍。”
他总结:“我倾向后者。”
因为第一座庙宇的供奉台上,已经铺满了一层厚厚的灰,殿内角落也是脏得不行,还结了蜘蛛网,和这里比起来,第一个神庙真的有点没落的意思了。
说来也是神奇。
明明这里被列为了禁地,第一座神殿的神却还在被藏零村“使用”。
这就像是老板不发工资但让人做事一样。
藏零村也很懂资本主义啊。
方锈边探寻这座神庙,边去看神像,等到他走到神像旁边的时候,因为角度问题,神像显得昏暗,寻常人站在方锈这个位置,就不太看得清那张脸了。
方锈估算了一下,轻勾了下嘴角。
他冲解行水伸手:“有手电筒吗?”
解行水还真从背包里掏出了个手电筒。
……所以说到底为什么在棺材里的时候给他灯牌而不是手电筒?
方锈觉得这神有时候的思维也很让人无法理解。
方锈打开手电,惨白的光束直接搭在了红娘娘的脸上,就见红娘娘还是保持着他们进来时的模样,那双眼睛是看着正前方的。
似乎一切都是方锈的错觉。
方锈关掉了灯。
两秒后又打开了灯。
然后两秒后又关掉了灯。
……
站在旁人的角度上来看,这样的举止很迷惑,但是解行水看得清楚。
方锈在逗那尊神像玩。
因为在方锈关掉灯的时候,那尊神像的眼睛就像是飞速移动的什么物体一样,在灯熄灭的瞬间就看向了他们这儿。但在灯亮起的刹那,又瞬间平移回去。
这尊神像真的是活的,不过也许也没活得那么彻底。
解行水看着方锈玩,稍稍偏头,轻叹了口气:“方锈。”
祂低声呢喃,用冰冷的手指勾住了方锈垂在身侧的手:“你对别人这么感兴趣,我是会吃醋的啊。”
方锈:“……?”
他收起手电,握紧祂:“我只是在试这个神像能做到什么程度,不过现在看来只能动动眼珠子。”
他把手电直接收进了自己的背包里,随后走向供奉台:“不过能动眼珠子就很不一样了。”
在方锈看来,这一座座神庙就像是一个个封印一样。
红娘娘的雕塑要比第一座神庙的雕塑大很多,但门建造得很小,哪怕宽度有不少,也没法挤进去,所以只能是先建造的神像,然后再加盖。
这个一米六的高度一般人都得弯腰,比起限制人,更像是限制雕塑。
再结合赵周正说的他在晚上看见的场面,这些神庙很有可能也是每一块砖瓦都写上了符文。
红娘娘一开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