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凤凪璃气得涨红了脸,却指着凤凪扶哑口无言。
确实,如今凤族的局面,就是自负如凤凪璃,也是明明白白知道自己绝对无力回天。
凤凪扶一只手伏在高座上,轻蔑地垂眼看她们,笑得讽刺,慢悠悠道:
“放你们的心吧,只要把我交给净释伽阑,由你们执掌的凤族,虽然会节节败退,早晚败光祖宗的基业,但那也是早晚,净释伽阑不会此时多为难你们的。”
边说着,凤凪扶边信步绕到座前,心情很好的样子。
“至于我呢,我就老老实实等净释伽阑来。”
十日后,十万天璇圣军陈兵从极之渊,凤凪扶见抵抗无望,自请退位,以罪人之身被押解天璇殿,全无抵抗。
经三日审讯后,凤凪扶对一切罪行供认不讳,连一句辩解都没有。
凤凪扶罪孽太深,就是死罪都不足以惩罚他,于是依照万民所请,净释伽阑定于明日将凤凪扶打入阿鼻地狱第九十九层,生生世世受烈焰灼烧之苦。
当天夜里,天璇殿无往生宫,万世焚域。
凤凪扶一身单薄白衣、满头青丝尽垂,一双狭长凤眸,英气而秀美,一时雌雄莫辨。
即使被关押在世间最高的监狱之中,明日就要下地狱,但凤凪扶仍然不见丝毫落败后的潦倒,只是合着双目等待着,平静中甚至有几分悠然。
“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
一盏灯都未点的万世焚域中,凤凪扶合着眼,对空荡荡的监牢说道。
凤凪扶话音落,不一会便是一盏鬼火亮起,婉妍从黑暗中缓步走出,非但不显突兀,反而像是黑夜的延伸。
“一盏灯都不点,看来你知道以我落井下石的脾性,肯定会来看看你的惨样。”
黑暗中婉妍没有撑伞,只一手提灯,一步步向凤凪扶走来。
凤凪扶倏尔睁眼,笑着看向婉妍,被两道玄铁链捆在墙壁上的胳膊摊了摊,眉眼俱笑:“怎么样,我这个惨样,你可满意?”
“不满意。”婉妍脱口而出,停在了凤凪扶面前,“不论你落魄成什么样子,结局是多么的惨烈,我都不会满意。
因为我总觉得你的结局不论多惨,都还应该更惨一点。”
这话,婉妍说得咬牙切齿,但凤凪扶却仍是笑意盈盈,甚至饶有兴趣道:
“我确实奇怪,都说鬼域才是三界最苦,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让我的灵魂堕入鬼蜮。
那时,我岂不是任由鬼主摆布了?”
说着,凤凪扶笑得眼睛都弯了,“难不成鬼主是觉得,只有我是人身、你是鬼身,才有把握制住我。如果我真的下了鬼蜮,那你这鬼主便做不成了?”
“不。”婉妍又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将骨灯往上抬了抬,让一张面无表情的鬼面更加清晰。
“若你下了鬼蜮,我杀了你,让你魂飞魄散,我觉得便宜了你,可惜。
可若我不杀你,留着折磨你,虽然可以出一出气,但总要多见你几次,我恶心。
思来想去,凤凪扶,你连做鬼都不配。”
婉妍说这话时,一双眼寒得都能结霜。
如此刺耳的话语,凤凪扶听来却是面不改色,甚至眼中笑意更甚,略有无奈道:
“那这事还真是有些难办,你见我恶心,可我见你很开心。
如果有朝一日,你我二人不得不朝夕相处,那岂不是把我的快乐,建立在了你的痛苦之上。”
凤凪扶眯了眯眼,似是在畅想一般,感慨道:“我好像更快乐了。”
婉妍皱了皱眉,没想懂凤凪扶在说什么,但她也没有被他激怒,只是冷笑着道:
“凤尊多虑了,不会有那一天的。
明日就是凤尊下地狱的日子,而我已经有幸落入鬼蜮。
你我二人一个地狱,一个鬼蜮,一个是鬼,一个不人不鬼。虽然都是不得转世的孤魂,但幸而此生再无需见面。
这么一想,我倒是觉得落入鬼蜮,也并非全无好处。”
凤凪扶只是笑,眼中居然还有几分深情与宠溺,道:“妍儿,你真是太低估了我的决心。只要是没有你的地方,就算是地狱,我也会爬出来找你的。”
说完不等婉妍再说,凤凪扶已经接着道:
“妍儿,你不是对我说过,让我小心不要玩脱吗?这话,我也该提醒提醒你了。
你让净释伽阑踩着我重回人间至尊之位,我认了。
可是你是不是也要付出一些代价,他是不是也要付出一些代价呢?
宣婉妍,你可千万,别玩脱了。”
凤凪扶笑着,一字一顿说得意味深长。
在他眼中,仍然是掌握全局的讳莫如深,丝毫不像是明天就要下地狱的人。
婉妍在心里认定他是故弄玄虚,可那一刻,她仍是感到一阵心中不安、脊背发凉。
婉妍熄了鬼火,举着人皮伞从无往生宫出来后,走了几步,就听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难得鼓起勇气来,你不想多走走看看?”
婉妍一回头,只见是另一个撑伞之人。
“阿闫?你怎么也来了?”婉妍回头,只见是一个四岁模样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