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净释伽阑咳嗽了几声,才接着道:
“阿殊,我想拜托你最后一件事,请你一定答应我好不好?”
供觉旃殊闻言,立刻颤颤巍巍爬着,抱住了净释伽阑的腿,嗓子哽得话都说不出了,只有死命地点头。
现在,就是净释伽阑要供觉旃殊替自己下地狱,供觉旃殊都会毫不犹豫地,立刻跳下去。
净释伽阑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供觉旃殊的背,道:
“阿殊,有你陪我走这一生,我很庆幸。
但你陪我走到这里,就停下吧。
一会儿时辰到了,我自己下去。
最后的路,我想自己走。”
供觉旃殊不可置信地看着净释伽阑,立刻疯了一样地摇头:
“不!……不不不!尊上!尊上!求您了求您了……我要和您一起!”
边说着,供觉旃殊更死地抱着净释伽阑的腿,生怕下一秒,他就抛下自己,一去不复返了。
供觉旃殊知道,净释伽阑这样做,是怕地狱之门打开后,他跟着自己一起下去。
而供觉旃殊也确实,从净释伽阑在罪己诏中,说自己要下阿鼻地狱时起,就暗暗决定,要和净释伽阑一起下地狱。
净释伽阑笑着拍了拍供觉旃殊的手,道:
“我不在了,但天璇殿还在。虽然光荣不再,但还有那么多人在里面。
如果没人护着他们,我怕世人会因为我一族的过错,而迁怒于他们。
那时,我就是在地狱里,又怎么能安心呢?
阿殊,只有你在,我才能安心。”
供觉旃殊这一生,从没拗过净释伽阑一次。
这次,也不例外。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净释伽阑理了理衣襟,又整了整束起的头发。
就像之前每一次,他去见他的信徒一样。
到最后了,他还是想给世人留下,他最端正严谨的模样。
人间冤他、践踏他、折辱他,把他做的一切,都碾进灰烬里。
但他还是一丝不苟地,对待这个烂透了的人间。
净释伽阑最后一次,用天神的视角扫视人间一圈,然后
纵身一跃。
“尊上!!”
这一声,供觉旃殊耗尽了一生的力气。
喊完后,供觉旃殊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剜了心一样,疼得他呼吸不得,只能捂着心口,轰然侧倒而下。
供觉旃殊倒下后,才看见,在他眼前的那片云朵之上,被砸下了一个湿湿的小坑。
小坑中,包着一滴泪。
终究是一生的心血枉费了。
他怎么可能不痛心。
那一天,白衣的神,从天而降,一身落日余晖。
绝望又辉煌。
那一幕,皎洁又圣洁,仿佛神迹降临。
然而,没人对着他祈祷,只是人群中的骂声更高了。
在泼天骂声中,在决力场被攻击发出的“咚咚”声中,净释伽阑落在了决力场围成的葬台内,缓缓走向了石台。
他脆弱的身体,纵使藏得住狼狈,却也藏不住浑身的凄清。
他迎风走着,风卷着他的白衣,勾勒出他嶙峋的骨形。
在石台边,净释伽阑停住了脚步,直面四周的人群。
看着愤怒的人群,和百面招展着的反旗,净释伽阑的眼眶红了。
此时他心中所想,并非是今非昔比的悲凉。
他是在想:妍儿,原来你一直在面对的,竟是这样的绝望。
净释伽阑长长叹了口气,对着人群深深鞠下一躬。
躬下身来时,净释伽阑的脖后,一枚青色的罪人印清晰可见。
除了天璇殿和麒麟族,只有被烙下罪人印的人,才能进入阿鼻地狱的决力场。
而罪人印一旦烙下,也再出不去这决力场了。
净释伽阑本无需烙印的,但为了封死自己所有的退路,他还是烙了。
许久以后,地狱之门开启的时辰都要到了,净释伽阑才终于直起身来。
然而,就在净释伽阑抬起头的那一刻,他看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了。
他顺着人群的目光抬头,才惊觉天空上所有的风,都在急速向一点汇聚。
而那一点,正在急速逼近。
下一刻,就见一个人骤然出现,仿佛天降的流星。
看到那人的时候,净释伽阑这一生,头一次被惊得一踉跄,几乎是下意识地,向那人来的方向踉踉跄跄走去。
那人,是宣婉妍!
因为宣婉妍的到来,围观的人群彻底沸腾了,几乎所有人同时尖叫出声。
但他们的尖叫,丝毫没有阻挡婉妍。
她展开双臂落下,速度之快,瞬间撕破了天幕之上挂着的夕阳绢帛,落在了决力场外。
一时间,围观者又是惊,又是对宣婉妍本能地惧。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抓住这个“疫病的罪魁祸首”,而是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宣……宣宣婉妍!”
当人们终于反应过来时,则是立刻吼道:
“快抓住她!她要救净释伽阑!”
对于这有数百万观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