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婉妍的耳边,嫣涵的声音渐渐远了。
婉妍看见,深秋的无人境荒漠中,八面驶风、飞沙走石,黄沙遮天蔽日。
在沙漠之中,净释伽阑孤身一人顶着漫天黄沙,越过重重沙丘,步履如飞。
狂风侵袭着他单薄的白衣,勾勒出他的骨形,就像是一棵枯瘦,却吹不倒的胡杨。
只是想想,婉妍已是痴了,绞着衣角的手停了都不知道。
过了一会,嫣涵的声音才又渐渐传入婉妍的耳朵。
“尊上闯入大殿时,少爷携梼杌、朱厌两位将军堵了他的前路,管公子已经迅速集结了五万大军,封死尊上的后路。
据说当时,圣尊一人面对大殿的数万大军,却毫无惧色。
沉着道:‘内人重伤、性命垂危,净释伽阑求见白泽大郎中随往一诊!
今日擅闯无人境、搅扰先辈英灵,实属情急。
日后亡生大殿主人若要问责,净释伽阑绝无怨言!’”
这一番话,一个字一个字,全都说进了婉妍心坎里。
他明知亡生大殿恨透了他,找寻一切机会要他的命,却仍是不带一兵一卒,孤身前往。
他明明贵为无上圣尊、至高天命,却没有向自己的家人施压,把姿态放到最低,给了亡生大殿最大程度的敬意。
而且,他也不是以婉妍的名义,理所当然地要宣契和他走。
而是以他自己的名义,请宣契出山。
那天的他,不是帮亡生大殿的宣婉妍找郎中,而是为自己的妻子找郎中,等于是他承了亡生大殿的恩。
字里行间无不表明,在净释伽阑心中,婉妍是亡生大殿的亲人,但更是自己的亲人。
婉妍心中一热,心中百感交集,已是说不出话来。
嫣涵接着道:
“请了宣二公子以后,尊上还是不放心,又立刻去凤麟洲,请了裴老先生来。”
“阿公!”婉妍惊道:“阿公也来了?可是阿公之前立誓,此生再不踏足昆仑山呀?”
“裴老先生来了,也没有踏足昆仑山。
是尊上以其紫凰本体,亲自将裴老先生直接送入无垢圣殿,裴老先生并未踏足昆仑山半步。
最后,有鹓鶵医圣和白泽大郎中联手医治,才终于让你化险为夷,把命保住了。”
婉妍连忙问道:“那阿公和二哥呢!他们还在天璇殿吗?”
嫣涵摇了摇头,“二小姐你也知道的,咱们大殿和天璇殿关系紧张,裴老先生和天璇殿也是……许多恩怨。
尊上担心天璇殿的有心人加害他们,给你医治完后,就亲自把他们都送回去了。”
婉妍没能见到亲人,心中有些失落,却也更安心了。
此时,婉妍心中的愧意,已是翻山倒海将她吞噬了,猛地给了自己脑袋一拳,懊恼道:
“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能杀成凤凪扶不说,还给他平添了这么多麻烦……
这让我可以后,可怎么有脸见他……”
“没事的二小姐,你切莫自责。”嫣涵生怕婉妍再自残,连忙握住婉妍的手。
“你的伤情稳住以后,尊上就马不停蹄地去处理天璇殿的官司了。
如今,该处理的,圣尊差不多都处理好了,天璇殿也已经恢复了秩序。”
婉妍闻言,暂时止住了懊悔,忙问道:
“你方才说,净释伽阑已经重掌天璇殿?他怎么做到的?”
嫣涵答道:“尊上那日在仁青圣殿,召所有神位者。
尊上先是公布了净释摩诃勾结凤凪扶,在出巡时,下毒暗害于他的证据。
然而,明明是铁证如山,净释摩诃却仍是巧舌如簧,就是不肯承认。
而净释摩诃素来以仁慈的形象示人,所以刚一开始,没人相信大圣人会毒死自己的儿子,都觉得是圣尊设计,为的是陷害净释摩诃。
然后,尊上就掏出一块骨头。
那块骨头是尊上的母亲,也就是净释摩诃之妻淳于氏的遗骨。
当年淳于氏死于尊上怀中,在即将被挫骨扬灰之前,尊上趁净释摩诃不注意,亲手割下母亲的一块骨头。
那骨头坑坑洼洼,就像是蜂窝煤一样,布满是细小的孔洞,看着就异常瘆人,真应证了何为敲骨吸髓。”
说着,嫣涵还禁不住抖了一抖。
“骨头布满孔洞,那是骨质都被抽干了……”
婉妍说着,瞬间瞪大了眼睛,惊道:
“夺决!”
将活人的决赋从身体中夺走,等同于将人的灵魂生生剥离,会让人血肉无存,就连骨头也被抽干。
也只有这种情况下,才会让本坚硬的人骨,变得犹如海藻棉一般,从内而外都布满孔洞。
而能将尊后夺决,凶手是谁,太过明显。
婉妍微微眯眼,回忆道:“淳于氏去世的时候,天璇殿对外公布是病亡。
然后说什么净释摩诃丧妻,太过悲痛,所以抑郁成疾,随亡妻一起去了。
之后就是净释伽阑即位。
八年后,净释摩诃设计引开净释伽阑,重回天璇殿时,给净释伽阑安的罪名,就是弑尊杀父。
由此让净释伽阑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