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讼柱……?”婉妍不解,“我只听说过缠讼、烂讼的人,在坊间被称为‘讼棍’,讼柱又是什么东西。”
“脑子啊宣婉妍……”宣契无语,只能诲人不倦地吼道:“一把子讼棍绑在一起是什么!”
“!!!”婉妍登时恍然大悟,“是宣婉嫦!”
等四个人赶到重航县衙的时候,已经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吃瓜群众了。
宣契凭借着自己媚眼加响指的技能,电倒一半、恶心倒一半,一路披荆斩棘,竟是生生带着婉妍他们后来居上了。
等几人站定,很快就升堂了。
只见一人趾高气昂地走上来,一身段橘色的短夹袄精干利落,那大摇大摆的姿态比县太爷还狂些。
可那人却偏偏长了张眉目净匀的小脸,对着欢呼雀跃的人群微微摆手,颇有几分大将风采。
这可不就是宣婉嫦。
没等婉妍一蹦二叫三挥手地认亲,惊堂木“砰”的一声响起,婉妍只得按捺着激动,暂且老实住了。
经过宣婉嫦的三言两语,众人很快都明白了,那“被告夫”是个傍上富家千金的穷小子,被老丈人费心尽力奶到飞黄腾达后,不仅不思回报,竟是把陋习来了个一网打尽,吃喝嫖赌没有不擅长的。
更可恶的是,他荒淫无度,纳的妾能摆上四五桌麻将,还动不动就对着发妻动辄打骂。
宣婉嫦的语言不仅简练,而且极度具有渲染力。时而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时而言简意赅、引人共鸣;时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时而上蹿下跳、泼妇骂街。
“最后。”
在一阵让人头晕目眩、眼花缭乱的高端操作之后,婉嫦清了清嗓子,仅用短短一瞬的调整,就一扫打了鸡血的亢奋,站在女人身边垂下眼眸,完全是被欺凌多年的可怜妇人形象,以她的视角声泪俱焚道:
“钱郎,你打我、骂我、侮辱我、嫌我干涉你生活时,可曾记得起,你曾承诺过,要一生宠我、爱我、珍视我,说恨不得把我揣在心口,把我完全融进你的生活?”
“在我为你更衣或铺床、为你洗脚或做羹汤、侍奉公婆照顾子女、被你的莺莺燕燕骂来辱去时,你会不会想起,我也曾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伏在父母膝上有人怜惜的娇娇女?
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一生走到现在,满纸尽是荒唐和可惜?”
“为我年轻时的盲目和热忱,我已输的一败涂地。
现在轮也该轮到你了,薄情寡幸不是罪,但难道也不该还吗?”
这几句话后,别说女人哭得蹲在了地上,就是人群中的不少女子都是感同身受,听着别人的故事,留着自己的泪。
此时要不是有拿着棍棒的衙役挡着,围观的百姓早就气得冲上去,教那凤凰男何为棍棒底下出男德了。
那凤凰男见己方的气势被完全压制,本就觉得丢脸,此时更是气得冲上来,高呼一句“你这胡言乱语、妖言惑众的贱妇!”,说完对着女人就要挥起拳头。
宣婉嫦当即一个飞身挡住那可怜女子,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死死钳住他,怒视着男人的眼睛喷着火分毫不让,一字一顿道:
“畜生,以后你们再无瓜葛,再纠缠可就没意思了。今晚就收拾好你的破烂,怎么像哈巴狗一样从那个门里爬进来,就怎么从那个门里再爬出去。
别再想着动什么歪心思,不属于你的,一根针你都带不走。你该还的,一分一毫都不会少。
只要今后你再动她一指头,我宣婉嫦这辈子就和你打官司了,非把你打到阴曹地府不可!”
婉嫦的个子本来就修长,在强大的气场之下,把那男子映衬得更加猥琐。
此话一出,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春心荡漾的:“哇~~姐姐好帅~”“姐姐看看我!!”“姐姐,性别能不能别卡的太死求求”的声音。
被丈夫欺压的女性不少,大家听到这话感到共鸣这不难理解,但婉妍还惊讶地从中听到雄浑而粗壮的男声……
总之不知道是怕真的被讼柱缠上,还是被教育得自觉理亏,那男人很快就落荒而逃。
而他请来的讼师,则在百姓们义愤填膺的眼神中,大声表示自己最瞧不起家暴的男人,要不是不想知法犯法,恨不得亲手阉了他,总算是说了在堂前的第一句话。
宣婉嫦大获全胜。
婉嫦从地上扶起失魂落魄的女人,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
“钱夫人……哦不,黄大小姐,一切都结束了,没事了。
他欠你的银子,我会全都帮你讨回来,让他做真正的丧家之犬。
至于你的家财、田地和铺子的账单,这么多年被他理得全是烂账,我是本事理清,也不放心把你孤儿寡母的财产交给别人,已经寄给京都擅长这些的弟弟帮你统计了,他会给你最大收益的方案,保你一生再不用辛劳,就能富贵终老。”
婉嫦顿了一下,握着女人的手更紧了。
“大小姐,带着你的万贯家财,带着你的孩子们,换个地方生活吧。
从今天开始,从此刻开始,你的人生又是崭新的了。”
婉嫦笑得温和,却满是力量。
那位年纪可以给婉嫦当娘的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