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不吃饭吗?”
在一座营帐门口,一个小士兵端着一个食盒,满面愁容,看到婉妍来时,宛如看到了救星。
“属下参见宣大人,管将军……在门口立了结界,没人能进去,将军他都一日没用膳了,水都没喝一口,宣大人您来劝劝将军吧。”
“哎……”婉妍长长叹了口气,走过去敲了敲结界,朗声道:“阿恒你在吗?是我,宣婉妍。”
漆黑一片的营帐之中,死寂片刻,才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妍儿……”
完全枯死的声音,婉妍根本想象不到,它是如何能从那个最意气风发的少年口中说出。
婉妍敲结界的手僵住了,各种安慰的话在嘴边滚来滚去,可就是没有一句能说得出口。
对于一个天都塌了的人,安慰的话真的有用吗。
最终,婉妍把食盒接过来放在结界边上,轻声道:
“阿恒,先吃饭。
等吃完饭,我们去要个血债血偿。”
婉妍的声音不大,却满含力量。
。。。
深夜,管济恒仍是靠着床沿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细碎的月光,眼睛空无一物,连泪都流干了。
管济恒是想睡觉的,希望一觉醒来后,这一切都结束了。
那时父亲还在,自己能穿着花里花哨的铠甲,背着长枪、跟着父亲上战场。
但管济恒,却连闭上眼睛都不敢。
他一闭眼,眼前就会一遍遍重复那一幕。
真实的寒光和真实的血光交相辉映之间,泰山倾倒。
它们一遍又一遍告诉管济恒:父亲,是真的不在了。
管济恒把脸埋进双手之中,只觉得除了绝望,这世界再无其他。
就在这时,只听“吱呀”一声,窗户被小心翼翼推开,之后又是“咕咚”一声,什么东西掉地的声音。
那不明之物像是摔懵了,安静片刻后,才传来一阵细碎的小爪子扒拉地的声音,向着管济恒越来越近。
管济恒早就听到了声音,但根本没搭理。
现在的他早就不怕任何危险,恨不得现在就来个人给他一剑,让他能名正言顺地跟着父亲走。
然而没人给他一剑,反而把夜的静还了回来。
过了好半天,管济恒才终于抬起脸,看看到底是何物。
一抬头,管济恒就看到一坨毛茸茸的东西缩成一团,就蜷在自己的脚边,小脑袋趴在爪子上,安安静静又乖乖巧巧。
在它身上,压着一层厚厚的毛,像盖了一张毛毯。
感觉到管济恒抬头,那坨毛茸茸也抬头,从一堆毛中间,亮出一双晶亮晶亮的小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管济恒。
随着头抬起来,毛茸茸身上盖着的“毛毯”也支棱起来,只见是毛茸茸的大尾巴,不多不少,正好九条。
正是九尾神狐。
“……乙虔子?”管济恒看了半天,才认出来。
小狐狸说不出话,一面拿小爪子抠抠自己的脸,一面点了点头。
“你这是怎么了?”
这还是管济恒第一次见到乙虔子的神狐真身。
乙虔子摇了摇头,又重新趴回去,大尾巴也支棱着摇了摇。
和她平时的张牙舞爪不同,今日的乙虔子,安静得出奇。
营帐中明明多了一个人,但是安静的环境丝毫没有被破坏。
营帐中明明没有一个人,但是却多了几分人气。
管济恒这时明白了,乙虔子是想陪他度过这个脆弱的夜,但又知道他不想被打扰,所以才用这种不能说话的方式来陪着他。
那一夜,少年的天塌了,但是脚边却多了一只小狐狸。
。。。
“宣婉妍。”
后半夜,管济恒出现在了婉妍的营帐前,难得地直呼婉妍的全名,也不管婉妍是否醒着,轻声道:
“血海深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和砚巍准备趁凶兽大军撤退之际,杀回去,能杀多少杀多少,最好争取能把梼杌和朱厌,留一个在这里。
既是给我爹出一口气,也能挫一挫凶手的嚣张气焰。
算时间,百姓已经撤入天权境内,国界处有我爹的结界,就算惹恼了凶兽,他们也无法再对百姓出阴招。
而且凶兽肯定想不到,大军都撤走了,还有人敢只身回杀,所以应该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说罢管济恒顿了一下,小声问道:“你要一起去吗?”
问完,管济恒和砚巍,却都是真心希望婉妍是睡着的,是什么都没听见的。
与他们而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是刀山火海也要闯,就是赔上性命都是在所不惜的。
但只要稍微理智一点的人,就绝不可能作出三个人杀入敌军几万军队,这种完全找死的事情。
所以他们是真的不想,让婉妍也冒如此之险。
然而管济恒知道,如果他不告诉婉妍一声就自己去,婉妍会记恨他一辈子的,所以就只好象征性地来问一句。
好在营帐之内是安静的。
太好了。
管济恒和砚巍同时松了一口气,准备转身离去。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