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婉妍以为蘅笠终于要走,松了一口气时,只见蘅笠放下的手居然从腰间掏出自己的匕首,将匕首尖直接抵在自己的前胸。
“松手。”
蘅笠还是这两个字,声音冷静了几分,但眼中却是赤裸裸的胁迫。
“你不是不想刺中我吗?如果你不松手,我就自己下手。”
那个位置虽然不是心口处,刺下不足以致命,但要半条命也是足够了。
婉妍一见便慌了,什么都顾不上地气急喊道:“蘅笠你有病吗?把匕首放下!”
这是蘅笠人生中第一次被骂有病,但蘅笠的神情却连丁点波动都没有,丝毫不退道:“把手松开。”
说话间,蘅笠已经手腕用力,将匕首往胸口推入。
瞬间,血迹一圈圈在衣服上晕染开来。
然而蘅笠却不停分毫,仍是不断用力,一副婉妍不松手,他能将自己刺穿的架势。
“好好好!!我松我松!”
婉妍着了急,连忙喊出声来。
“好。”蘅笠恢复了冷静,停下了手中的匕首,却不往外拔。
婉妍看了一眼蘅笠胸前的血红,又看了眼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右手,最后还是妥协了,缓缓松开自己鲜血淋淋左手。
没了左手的拼死阻挡,匕首就像是射出的箭矢一般,对着蘅笠就刺去。
蘅笠,今日若我伤了你,我拿命还你。
万念俱灰之际,婉妍心中只有这一句话。
然而下一刻,婉妍的匕首就再次被阻挡。
这一次,是蘅笠一手拔出胸口的匕首,另一手握住了匕首尖。
婉妍这才发现蘅笠不知何时向后推了一步,足够他反应着接住匕首了。
紧接着“咔嚓”一声脆响,只见蘅笠用掌心握着匕首刃,仿佛握着一根香蕉一样轻易,生生是把匕首从婉妍手中夺下,扔出十几米远。
躺在地上的匕首已经被血迹完全包裹,那是她的血,也是他的血。
此时的蘅笠,虽然胸前的伤口并不是致命的深度,但仍是血流不止,而手心则是一条深邃的血色沟壑。
于是,匕首被扔了,婉妍明明应该松口气,可她却更痛苦了。
一面,是因为自己受伤至此,却仍旧无怨无悔的蘅笠。
一面,是心间一阵阵翻涌着的不共戴天的恨,丝毫没有缓解。
婉妍得脸色已经憋得紫红,额间青筋突暴犹如山脉横纵,只能用手死死拽住自己的心口,试图在这诛心之痛中,抓回一丝呼吸的空隙。
而婉妍的双脚则不自觉地一步一步向后退,直到“砰”的一声撞在了柱子上,退无可退。
泯心诀,乃是毒尊沙华一族都闻之色变的禁术,其第二重带来的恨,虽然没有任何根源,但等同于杀父弑母、亡国灭种,可以说是不共戴天、必定你死我活的恨。
历史上中过泯心诀的人寥寥无几,但无一不是在第二重的恨发作时,就杀灭了身体内被封印的心头血之主,不论是千难万险,还是深情厚谊。
泯心,泯心,泯灭心中所想,泯灭心中理智。
此恨,绝非人可以控制的。
蘅笠看着婉妍越走越远,眼中的冷静越来越痛苦。
现在,蘅笠已经明白过来,婉妍所有痛苦和挣扎的原因,就是自己。
“妍儿……”蘅笠轻着唤她,一步一步走向婉妍。
“我不知道为什么如果无法伤我,会让你这么痛苦。但若是只要伤我就能缓解你的痛苦,那你便无需有任何顾虑和负罪感,下手便是。”
说到这里,蘅笠的嘴角轻轻一扬,柔和道:“只是,要留我一条性命。”
为了你,我可以毫不犹豫献出我的命。
但是,原谅我也就只能献出我的命,而无法带着人间一起覆灭。
“可是我不想伤你……更不想要你的命……我只想你快走……”
气若游丝,是婉妍自己最后的声音。
可蘅笠偏偏一步一步走向婉妍,而婉妍的后背抵着柱子,早已经退无可退。
在婉妍面前一尺的位置,蘅笠停下了,伸手入怀,随即摊开在婉妍面前。
“这本是要送给你的生辰礼,没想到今日便能派上用场。”
婉妍低头看,只见是一把窄而利的骨刀,被打磨得已经很光滑,显然有了年头。
在看到骨刀的那一刻,婉妍的目光落在了蘅笠的心口。
“这是我多年前取出的一根肋骨做成的骨刀,虽然不如匕首锋利,但是较之更隐蔽,可以做被缴械后最后的武器。”
蘅笠说得平静而淡然,好似取出一根肋骨就好似拔下一根头发一般轻松,好似这骨头不过是随便一根指骨,而非左三肋、护心骨一般。
好似这不是在丧母之日,用来弑父的凶器一般。
这平静只因为,把这把曾经用来弑父的骨刀送给婉妍,是蘅笠想了太多年的事情。
因为蘅笠想用尽自己的一切护婉妍周全,也因为这把骨刀上曾沾染的血的主人,就是毁了绮罗一生的人。
他想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替父尊弥补微不足道的一点。
婉妍的匕首终于被扔了,她还没松一口气,蘅笠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