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老板的盛情,少年置若罔闻,自顾自道:“给我来一份糖麋乳糕浇,再包二两香椽子,撒些梅粉。”
说完,少年就在桌上一字排开五个铜板。
那老板一听一看,神色当即一滞,下意识地打量面前侧身而立、不露分毫面容的少年一番,便放下了准备盛果子的纸包,道了句:“客官请稍等。”
之后那老板走到桌后,拿起一个已经包好的纸包,一直走到少年面前一步的地方,才递给少年,笑道:“客官您久等啦!”
说完那老板的头竟又向少年凑了一凑,笑容一分不剩,声音奇小而语速奇快,严肃道:“宣阎王抽风了,情势非常不妙,快撤!”
言罢老板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再次笑意盈盈道:“客官您拿好慢走!”
“好。”少年应了一声,伸手来拿。
!!!
老板听到这声音,脸色当即一凝,心都不跳了。
柔和爽朗,带着戏谑的笑意,哪里是少年的声音,这分明是个女孩的声音!
啊不对,这分明是个阎王的声音!
老板连忙松开已经递入少年手中的纸包,收回自己的手时,少年拿着纸包的手突然一翻,反手就死死扣住了老板的手腕!
下一秒,那少年猛地一扯老板的手腕,将他拉得向前几个踉跄。
还不等老板反应,少年已经一脚将他踹倒在地,一只脚踩在他的背上,手中还死死攥着他的手腕,反手拧在他身后。
那老板登时大惊失色,也顾不上胳膊都要被拧下来了,连忙就要高呼示警同伴,却听见身后之人已经抢先开口,朗声令道:
“彻查品香阁,收集所有罪证,抓捕所有人等!”
下一秒,就听惊天动地的脚步从四面八方涌入,把门槛都要踢飞了。
这时少年才松手收腿,早有侍卫将老板从地上捞了起来,紧紧控制住。
“哎呦,真是闷死了……”那少年叹了一声,扬手摘了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
那是老板此时已经知道,却又最不想看到的一张脸。
“宣婉妍!你这个妖女!你这个毒妇!”
老板一想到就是这个人,在短短四天时间内端了他们九个最重要的暗报点,让自己多年来潜伏着的同仁,几乎全部殒命,让所有潜伏在京都的暗线,都犹如在刀尖上过活一般心惊胆战,就气得怒目圆睁,当即大吼出声。
喊完,老板当即张大了口,下一口就要向自己的舌头咬去。
然而还没等他的牙齿落下,他的嘴中已然凭空多了一个异物,将他的嘴塞得满满当当,让他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是一个攒成团的布条。
那一秒,老板感到一股滔天的异味,在他的口腔中瞬间爆炸开来,如巨浪一般的臭气冲着脑仁就去了,熏得他一时间头晕眼花,思考都不能够。
若说这个布条没有在粪坑中淘洗浸泡过,老板说什么都不会信!
一时间这老板也不想咬舌自尽了,也不担心待会会被如何非人对待了,他就只想吐。
这时,一个控制着这老板的侍卫,后知后觉地看了眼老板的嘴,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脖子,憨憨道:“咦……?俺滴脖巾咋没咧?”
婉妍笑了笑,道:“这位大哥,这人要咬舌自尽,我就借用一下你的脖巾。”
边说,婉妍边把刚刚抓过那脖巾的手,偷偷藏到了身后,在桌布上一阵狂蹭,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大哥你这脖巾用了挺久吧!”
那侍卫听大名鼎鼎的小宣郎中居然一口一个“大哥”地唤自己,心中十分感激,连忙不迭地答道:
“回小宣郎中滴话,俺当差四年,这脖巾就用了四年!能帮上小宣大人滴忙,是俺和俺脖巾滴荣幸!”
说完这大汉抠了抠自己的后脑勺,黝黑的脸上露出几分羞赧的笑意,不好意思道:
“不过这脖巾俺四年一次都没洗过,没脏了小宣郎中滴手吧……”
婉妍闻言备觉震撼,但还是摆手尬笑道:“怎会,多谢了!”
不打招呼就借人家的东西,有就不错了还要嫌,这可是不是婉妍的风格。
然而与婉妍的无所谓完全相反的,是那老板一听“四年没洗”之后,瞳仁都白了,登时就要晕过去。
一个替也不怎么爱洗澡的大男人接了四年臭汗的脖巾,呃……真是有滋有味……
这时,衙役们已经手脚飞快地从楼上楼下搜了一堆东西出来,还压了两个装作伙计的暗影,同样是一看见婉妍就嘴里直骂。
婉妍哪有功夫理他们,心满意足地大手一挥,道:“妥了,走吧!”
说着婉妍先大步走了出去,走了两步忽而又折返回来,拿起老板之前放下的纸包,在桌上各色的果格中挑拣了半天,才眼睛一闪,抓了一大把蜜饯到纸包中,手里捡了一个当即吃起来。
“嗯嗯,你说的不错,这杏干确实酸酸甜甜,很好吃!”婉妍咬了一口,评价道。
说话间,婉妍已经走到被压着的老板身边,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来,扔进老板的口袋中,就抱着杏干大步流星走出去了,面色平和愉快,真就像是来买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