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婉妍就往前走了,懒洋洋地对纠缠在一起的兄弟俩,撂了一句:“走吧,早点把这破事弄完,中午咱下馆子。
管济恒请客!”
尽管才是早晨,万金阁中已是摩肩接踵、人满为患。
作为京都最富盛名的金店,万金阁的金饰品总是引领着京都的潮流,而且做生意很讲诚信,从不缺斤少两,赢得了几乎所有买家的交口称赞。
如今已在年关,前来挑选购买黄金的人更多。
此时的万金阁中,既有腰缠万贯的大老爷,带着成群结队的小老婆来买首饰,一片的花红柳绿、叽叽喳喳。
还有虽然囊中并不宽裕,却还是带着妻子来买样金器的小商贩或者农夫,回报妻子一年到头操持家务的辛苦。
虽然他们买的数量,以及价格都大不相同,但在他们脸上洋溢着的对美好节日的向往,却是如出一辙。
除了三个人,他们的脸上就只有迷茫,还有一双被快被晃瞎的眼。
在万金阁中的一雅座内,诺大的圆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十件精美无比的金器,有头上戴的发簪、发钗、华胜、步摇、抹额、梳篦、花钿、珠花和点翠;耳朵上挂的珥珰和玉玦;脖子上戴的项圈、项链和璎珞;胸前佩戴的胸针;手上戴的手镯,手指上戴的戒指;还有各式各样的配饰。
这些可都是万金阁里精品中的精品,此时满满摆了一桌子,那金光粼粼的一片,在晨光之下晃得人眼睛都痛。
婉妍就坐在那桌子的上首,管济恒和砚巍一左一右坐在旁边,而万金阁的老板正躬身侍奉在一旁,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诉说着恭敬。
老板知道宣相府的二小姐,要来为少爷采购品聘礼,自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连睡了好几个懒觉养精蓄锐,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来应对这些站在云端的贵贵贵公子,以及大大大小姐。
在万金阁的万老板心中,像宣家小姐、管家公子这种极品豪门的子弟,从小就含着钻石汤匙出生的人,定是品味独到、眼光挑剔、最善找茬、极难对付,说不定随便听个响儿,就能听出金子的品色来。
谁知……
“哇……!这么些乱七八糟的、奇形怪状的都是些什么啊!”
管济恒扒拉着这一桌的金器,只觉得满脑子“嗡嗡”响。
边说着管济恒边拿起一个约一掌宽,上面镶嵌着绿松石的金带,一面往自己脖子上围着试试,一面极力向婉妍推荐道:
“哎!这个不错耶!妍儿你瞧这个金围脖,多沉呐,肯定用足了金子!
这往脖子上一带,好家伙,不仅能抗风防寒,还能防御仇家抹脖子,更是无言地炫耀家底儿,是不是很不错!”
“啊……?”婉妍看着脖子被大金条子束缚住,一点脖子都不剩的管济恒,眨着眼睛思索了一会,认真地点着头评价道:“我觉得确实不错,这么重的金子肯定很贵,贵就肯定好!
这个聘礼嘛,讲究的就是心意!就是分量!”
“啊这……”万老板先是露出了一副被雷劈裂的神情,随即立刻又换上了笑脸,伸出两个大拇指连连赞了起来。
“宣郎中和管侍郎果然是眼光独到啊!这一件可是我们小店的镇店之宝啊!”
说罢,万老板又立刻话锋一转,极尽委婉道:“不过呢……小的还是要斗胆多嘴一句!这一件金器呢,当然管侍郎想要这样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不过……更多的人呢……我是说毫无思想境界与水平的普通人,他们还是喜欢把它用作抹额,就是戴在额头上。”
万老板说完,赶忙立刻补了一句道:“当然管郎中的戴法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真不愧是管侍郎啊,能发现如此特殊又美观的戴法,真是让小人敬佩!”
“啊?”管济恒一听直努鼻子,看了一眼万老板,确定他不在开玩笑后,才将信将疑地将金带从脖子上去了下来,更加将信将疑地将金带犹犹豫豫地往额头上围住,眼神始终跟随着玉带瞧着,活像一只追踪着骨头的小狗。
“你是说这玩意,是戴在额头上的?这怎么可能嘛!
有谁会蠢到在脑门上戴这么一个玩意啊,又沉又挡视线,明晃晃得还反光,是生怕别人看不到自己有一件金器吗?”
“呃……这……”
万老板被管济恒问得一愣一愣的,作为一个能把土夸成金子的杰出商人,万老板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给管济恒解释一下,金带抹额乃是现在京都非常时兴的,在重大的场合佩戴的饰品。
就在万老板危难之际,一直盯着宣奕思索着不说话的婉妍,突然恍然大悟地惊叫出声: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这个东西我是见过的!”
婉妍一拍巴掌,兴奋地叫了出来。
“是吧是吧!宣郎中果然见多识广,这抹额如今在女子间可是很兴盛……”
万老板终于听到一句符合自己世界观的正常话,连忙连声附和起来。
谁知万老板还没说完,婉妍就接着兴奋道:
“这不就是北镇抚司里的那个头箍嘛!这个我见过好多次!”
万老板这次彻底被雷劈焦了,话都说不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