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涵捧着杯子往前凑了凑,一脸期待地看着宣奕。
谁知宣奕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脱口而出道:“当然没有了,我就是觉得你以前那个名字太难听了,实在忍不了才随便想了一个字罢了。”
说完宣奕还振振有词地反问道:“怎么?你觉得本少爷是那种有闲工夫给丫鬟取名字的人吗?”
嫣涵闻言有些惶恐,连连摆手道:“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是婢子多嘴了!”
宣奕“哼”了一声,空气再一次沉默,只是这时,屋中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有火盆中忽明忽暗的光。
黑暗之中,宣奕轻轻侧头,只能勉强看到黑暗中嫣涵的轮廓,却能清清楚楚想起下午冬阳下的,那么纯粹的笑容。
如此明媚,如此嫣然。
可明明她的小脸脏兮兮得满是泥水,牙齿冷得上下打架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身体过分得瘦弱比小猫看着还瘦骨嶙峋。
可明明她有那么多那么多不如意,明明短短的人生中已经把家破人亡、流落街头、寄人篱下都体验了个通透。
可她却还能露出那样的笑容,灿烂,清澈,纯粹。
嫣然一笑,涵尽人间不胜意。
嫣涵。
那一刻宣奕好像找到了安慰。
原来人间事事不如意,不止我一人。
原来在事事不如意中不断艰难前行,举目所望只有疮痍,但心中仍有希冀的,也不止我一人。
虽然这份相似并不能带来实际上的帮助,但知道这条路上走着的不止自己一人,到底也可算个安慰吧……
就在宣奕看着嫣涵的轮廓发呆时,突然听到嫣涵小声的呼唤,从黑暗中传来。
“少爷……少爷!”
“嗯……?!”宣奕心中一惊,连忙收敛了自己的目光,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心虚,又立刻气汹汹问道:“你没事喊我干嘛!”
嫣涵一点没意识到宣奕的心虚,声音里满是兴奋,“你看啊少爷!”
“看什么乱七八糟……”宣奕一边不耐烦地嘀咕着,一边努力分辨黑暗中嫣涵的轮廓。
一片黑暗中,宣奕只能模模糊糊看见嫣涵好像指着窗外。
“看呐少爷……下雪了。”
宣奕闻言,也向窗外看去,果然看见窗棂之外,雪飘如絮,翩然纷飞,方才还清冷的天,已经雪白圣洁一片。
“真好看啊……”嫣涵抱着茶杯,眼睛呆呆地看着外面,忍不住赞叹着,“这还是今年冬天的头一场雪呢……”
宣奕也点点头,轻声应道:“是啊……”
之后两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萧萧北风卷雪声,和屋中火盆里咔咔的木炭燃烧作响,把整个冬日衬得分外安逸,也分外纯净。
过了不知道多久,宣奕忽而抬起头来,看着窗外出神,轻声问道:“嫣涵,你说……在初雪这一日许愿,会不会有点用啊。”
宣奕的声音清澈而纯净,就像是被窗外的雪洗涤过一般,洗去了少年所有的虚张声势和言不由衷,只剩下有真诚的疑惑和期待。
嫣涵闻言,抬头向宣奕看去。
在火盆的点点火光之中,宣奕的脸在明灭之中依稀可以分辨出轮廓。
火光在宣奕的侧脸之上,倒映出摇曳着的火舌的影子,像是一道永远去不掉的伤疤,烧得他满脸火红。
而他,正在看着窗外的一片光亮和雪白,眼中的期许和憧憬纯净剔透的就像是琉璃。
那一刻嫣涵也才开始意识到,这位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大少爷,好像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风光美满。
他说不定就和她一样,身处火光和黑暗,却心向光明。
那一刻,嫣涵莫名其妙觉得宣奕这位相府大少爷好像也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他就只是一个还没长大,也不想长大,却不得不逼着自己长大的小孩子罢了。
那一刻,一无所有的嫣涵居然对宣奕有了几分心疼。
“会的哦!”嫣涵笃定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开始编瞎话,“少爷您知道吗,在婢子小时候流浪过的那个地方,人们都相信初雪这样圣洁又美好的一天,就是圣尊尊上与人间最近的时候。
所以在这一天心地善良的人们不论许什么愿望,只要是诚心的,只要是善意的,圣尊尊上都会听见,也会满足的。”
嫣涵说的理直气壮又神神叨叨,一点不像是在编故事,倒像是姐姐在给弟弟讲故事。
但这个故事,宣奕愿意相信。
“真的吗?”宣奕转过头来看着嫣涵,眼睛亮晶晶的,“你们那里当真有这样的传说?”
“当然是真的了!”嫣涵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笃定极了,“少爷您快许个愿望吧,也许一会雪就停了也未可知呢。”
宣奕一听连连点头,当即就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紧闭双眼,开始无声地许愿。
无上圣尊在上,我是您永远虔诚的信徒,我求您,求您就实现我一个愿望吧,我也不求您让我和宣婉妍一样天赋异禀,我就想请您让我成为一个正常的人吧!
也不用太正常,就是比别人都笨一些,也是可以的!我会很努力的,会一直很努力,努力做一个能够有利于国家,无愧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