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知道多久,老翁颤颤巍巍地弓下身子,颤抖地如筛子一般的手艰难地拿起了船桨,却抖地根本没有力气撑住船。
就在这时,蘅笠小心翼翼地起身,轻轻从老翁手中接过了船桨。
老翁仍旧怔在原地,连手中的桨没了都没有意识到。
婉妍见状忙把老翁扶到了船舱中坐下。
老翁已经已经完全没了意识,似玩偶一般任人摆布。
婉妍这才发现老翁迎风流泪的双眼已经红肿一片,就如脸上被凿出两个血坑一般空洞而可怖。
婉妍实在不忍心看着老翁,便也去到船头,坐在蘅笠的脚边。
蘅笠立在船头,一下一下摇着船桨,平静的面色之下,眼神专注而阴鸷。
这是典型蘅笠在思考的表情,婉妍便没有开口打扰他,伸出右手来,一道蓝色的风便从掌心释放,飘到船后,带动水波推着船更轻松更快地前进。
就在婉妍也沉默地思考着上岸后该如何行动时,婉妍身后的蘅笠开口了。
“妍儿,你上岸后直接去庆远府。”
“为什么!”婉妍闻言“咻”地一声站了起来,直视着蘅笠的双眼抗议道:“我要去思恩军民府!”
思恩军民府距离太平府仅有几十里地,如今太平府已破,那直接暴露在敌人面前的,也是最危急的,就是思恩军民府。
而庆远府的情况虽然也迫在眉睫,但位置还在思恩军民府之后,相比之下要安全不少。
婉妍自然是不愿意躲在后方的,但她也知道蘅笠的决定向来是不容任何人改变的。
尽管如此,婉妍还是尽力再争取一番。
“您是不是自己要去思恩军民府!”
婉妍叉着腰强撑起气势来质问道。
“是的。”蘅笠也不隐瞒,直白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您可以去,而我却要去庆远府?”
蘅笠撑着船,不紧不慢地回答婉妍的质问。
“因为庆远府也需要有人去支援。”
蘅笠冷静地回答,就在婉妍刚想开口之时,蘅笠已经自己解释了下去。
“如今我们两个‘草民’贸然前去想要帮助指挥,只怕在哪里都不会受欢迎,甚至不会让我们参与。
而军民府与其他州府不同,地方州府的知府不掌兵,但军民府的知府既掌政又掌兵,可以说上马管军,下马管民,集权度极高。
相比之下,想要在思恩军民府施展更是难上加难。”
蘅笠的解释戛然而止,但婉妍已经全都明白了。
面对一个有政权有兵权的正四品地方官,自己一个正五品的刑部京官,还是专管京城不法事的,年纪又小,自然是没什么威望,不被扔出来就不错了,还想参与指挥使会议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相比之下锦衣卫可就有话语权多了,毕竟锦衣卫这三个字本来就象征着阴险狠毒、武功高强。
他们对内只向皇帝负责,对外就是皇帝亲信,不管到哪里都是人人畏惧的角色,在思恩军民府自然是好说上话一些。
“好吧好吧……”婉妍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蘅笠见婉妍虽然被说服,但还是不甘心的样子,少不得再给她强调一番。
“但是你可切莫因为庆远府在后方就懈怠大意。
要知道虽然思恩军民府在前,但因常年屯兵练兵,军备充足,驻兵少说也有五万人,就算是直面敌人,也尚有一战之力。
而庆远府已在安居乐业中腐朽了太久,整个城的守军不足两千,还都是些老弱病残来混军饷的,更不用提城防有多落后松散,军备有多老旧稀缺了。
但凡敌人在庆远府有个内线,或者得知了庆远府的情况,必然会立刻转头绕过思恩军民府,先取庆远府,而后与已经陷落的太平府共同对思恩军民府形成包围之势,便更易攻破。
所以你切莫大意,既要迅速整顿全城装备,提前做好守城的准备,又要清点好全城百姓,避免出现卖国求生、给敌人通风报信的叛徒之流。”
蘅笠一脸正色的说道,恨不得钻进婉妍耳朵里叮嘱,生怕她听不进去。
这也是他让婉妍去庆远府的一个重要理由
能把婉妍带在身边,自然有他可以护她周全。
但是婉妍就失去了一次独当一面的机会。
而这种天高皇帝远又兵临城下的机会,可以说千载难逢,是锻炼婉妍带兵布阵的一次绝佳的机会。
所以尽管蘅笠一千个一万个想把婉妍护在自己身边,但还是狠心将她推了出去。
蘅笠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叮嘱婉妍一字不落地记在心头,吃惊地合不拢小嘴。
“哇……大人您不是第一次远下西南边陲吗?怎的对绥州府的情况如此熟悉,连一个下辖府的军备情况都如此清楚?”
婉妍仰着小脸,眼中的崇拜溢于言表。
这算什么,蘅笠自三四岁起,就有七八个全大陆最博学的尊师围在他身边,教他排兵布阵、教他各国各地民风民情,让这个人间至尊对自己所统领的大陆做到心里有数。
等蘅笠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将全大陆两大国及几十藩属在各地的布兵军备情况烂熟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