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精心筹备的宴会,在沉默的觥筹声中度过,在场的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除了容谨,每个人都怀揣着不同的心情。
有猜忌、有怀疑、有暗查、有敌意。
唯独容谨,看着坐在自己右下方的婉妍,明明满是城府的心,充实地容不下任何杂念。
佳人玉立咫尺侧,便有二心又何妨。
一顿饭吃完,主客又客套了一番,婉妍等人便道谢离开了。
客人刚走,一直站在容谨身后,面色紧张的韶域,一刻也按捺不住地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公子!您到底为何请他们来府中做客,又为何要全挑宣姑娘喜爱的菜呢?
他们此时必然都已经知道,您绝非寻常百姓,您这样不是明摆着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吗?
况且您也知道他们都是朝中之人,若是他们真的知道了公子的真实身份,那公子可就危险了!”
与韶域的心急如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容谨的淡然与平和。
容谨摇着轮椅,停在了婉妍用过餐的桌边,看着桌上几乎纹丝未动的菜肴,眉眼间皆是温柔。
“我只是想请她来家中做客,想用最好的、她最喜爱的餐食招待她,不想有丝毫的不周。
旁的事情,都不甚重要。”
容谨的声音,深情又温柔。
见公子陷得这样深,韶域有些着急了。
“可是公子,先不说她会不会察觉到您的身份,再将您的身份公之于众来加害您。只说她就算不知道您的身份,从她的眼中也可以很明显得看出来,她的心根本不在公子这里,而在……”
韶域说得着急,但最终还是立刻切断了话头,不忍心再说完。
“我知道,真的很显而易见。”容谨平静而淡然地笑着,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神伤。
“但是对我而言,感情从来都不需要两心同。
我想,我要,就可以了。”
温润的声线说出这样偏执的话语,更让人毛骨悚然。
说完,容谨端起婉妍用过的酒盅,将里面的清酒一饮而尽,才吩咐道:“写信给京都,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满足我的条件,我就加入他们无聊而肮脏的游戏。”
从容府出来,峦枫和蓝玉就被锦官城的按察使司请去处理公务,留下蘅笠和婉妍这两个“无业游民”,悠哉悠哉地漫步在夜晚的锦官城街道上。
婉妍跟在蘅笠身后一尺的位置,难得的一言不发。
夜晚和灯火,带给锦官城太多不一样的风情与美好。
白日冰冷的城,到了晚上就只有温和。
这温和是老旧的石门台阶上,两三成堆乘着晚风话闲话的大叔;是飘来闻着就火热香气的小摊和小孩的的哭闹;是爬上桥墩的绿色青苔,是陵江两岸不绝千里的盈盈灯火;
是你走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就足够温暖的欢欣。
走在这街道,婉妍心里除了向外溢出的满足,再无其他。
可谓何羡江山看不足,最美人间烟火气。
走着走着,婉妍瞧见街角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门口,居然在夜晚还排着长长的队伍,像一条龙一样在街道上蜿蜒盘旋着。
婉妍好奇地凑了上去,向一个抱着孩子的大姐打听道:“大姐,你们这是在买什么啊?”
大姐闻言笑了出来,半晌才说道:“傻姑娘,这里不卖东西的!这里是曼珠神花族在锦官城内的济慈堂,免费给没钱看病的百姓瞧病的地方!”
“曼珠家族?”婉妍有些奇怪,“他们家族不应该在京都吗?”
“是啊是啊。”说起曼珠家族,大姐眼中充满了敬仰,“但是曼珠家族在整个天权大陆设立了成百上千个济慈堂,定期有家族子弟前来坐诊。他们不仅医术高超,而且从问诊到抓药,都不要一分钱的!
今日是任沅植郎中每个月来锦官城的济慈堂坐诊的日子,这队从天没亮就排起,到深夜任郎中离开时才散呢!”
大姐话音刚落,前后排队的百姓都七嘴八舌地赞叹起曼珠一族的伟大事迹来。
“上次我得了病,任郎中分文不取地给我看病抓药不说,后来还亲自来我家,看我的病情是否得到根治!”
“曼珠家族不愧是神花家族啊!”
“要知道这任沅植可是当朝尚书令的堂侄子,居然如此医者仁心,体恤百姓,真是圣人一族。”
“能有曼珠家族相助,实乃天权国之鸿福啊!”
“啧啧啧。”走出去好半天,婉妍还在感慨,“没想到任霖阁这在官场上草菅人命的朝廷毒瘤,对百姓居然是这般仁慈?!”
“是啊。”蘅笠冷声应道,意味深长地轻叹一声。
“伪善,终归也是善的一种,而且往往比善,更得人心。”
走了好半天,等蘅笠终于停下时,婉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蘅笠没往客栈的方向走,他们在一个三层楼前停下了。
蜀香楼。
婉妍知道,这是锦官城最有名的酒楼。
婉妍会心一笑,自己吃没吃饱,果然瞒不过蘅笠。
“大人你等一下!”
蘅笠正要往里走,却被婉妍叫住了。
回头看,婉妍指